「誰讓你多事?我說過我不想跟夏家牽扯上關係的。」
當她有類似的抱怨時,他也想好了答案——事關夏商集團的顏面問題,當她還是遺囑繼承人之一時,他絕不可能任她被欺負而不管。
甚至更進一步說,今天就算抽到簽的不是他,換了商祺或是商蜜,這對跟他一樣被領養、受夏爺爺恩澤照顧長大的兄妹倆出馬,也會跟他做一樣的事。
而且絕不只如此!
只要她稍稍對這兩個人有些許的基本認識,摸清這對兄妹倆的個性就知道,那鐵定只有鬧得更大的分。
諸如此類的質問,項幽凌都想好了應對方案,就只等她開口問,果不其然,在快抵達她家之前,她開口了——
「謝謝。」
怔了下,平凡卻完全超出預期的句子讓項幽凌險些要反應不過來。
「雖然我很不習慣,又雖然,日後我還要想辦法跟同事解釋,你脫口說的那句妹妹是怎樣的妹法,但其實也還好,隨便想個名目就能唬弄過去,重要的是你的心意。」她說著,一臉正色。
這一路上的沈默,不是為了搞怪想問題刁難他,其實樓寄雙是在消化整個事件帶給她的衝擊,這會兒正是她想出結論的時候。
「我仔細想過……其實你也是一番好意。」抱著他的外套,坐在副駕駛座的她一臉認真說道:「要不然你可以假裝沒看見,大可以置之下理,讓我被人欺負的,所以我欠你一句道謝,謝謝你。」
她一本正經,明明是那麼年輕稚嫩的年紀,但那認真又拘謹的正經模樣就跟個小老太婆沒兩樣,如此矛盾的反差直讓人感到無言。
特別是,項幽凌預想了半天,結果卻是全錯,沒一句能派得上用場,那更讓他無言。
「沒什麼。」最後,項幽凌只能對她這麼說。
「在成人的世界裡……社會就是這樣現實,對吧?」她無意識的問,樣子顯得蕭瑟,像是被什麼所苦惱那般。
項幽凌也不是擅長安慰的人,想了想之後,放棄空洞的說辭,很實際地說道:「你今天遇到的是少數個案,並不算是一般常態,但以人生的現實面而言,世界的運行法則就是如此現實。」
所以,事關她的未來,勢必要更加仔細思索與積極規劃才是!
樓寄雙深刻醒悟到這個現實面。
謀定而後動,這是她個人做事的習慣,也是她本性中的一部分,計劃,她一定要先想清楚,進行分析計量之後,再做下決定。
就像是升學暫緩的決定也是如此。
就表面上來看,也就是對外的解釋說法,她累壞了,需要時間休息……事實上要這麼說,也是沒錯。
畢竟在母親臨終前,她醫院、學校兩頭燒的日子過了足足有半年之久,那段時間的記憶跟感受至今回想起來都是混淆不清,因為太累了,連帶著讓她對「求學」這件事感覺到疲倦,實在是提不起勁來進行「讀書」這件事。
所以對外的解釋,她一般只說是想先休息,來年再努力,但其實真正要說的話,原因也並不止於此。
除了對求學這件事的疲倦感還沒消除,還有一個重點就是,在照護母親的那段日子中,是靠著師長們的同情分數,她才勉強能兼顧學業,這種前提之下,她壓根兒沒那個機會去摸清個人的志向,更加無法確定自己想往哪個方向前進。
這種茫然的感覺,並不是她能接受的。
計劃!
怎麼說都事關自己的未來,當然是要有一番計劃才行!
所以對於求學這件事,她決定緩個一年,確認自己的志向,並弄清楚學歷這個東西是不是人生不可或缺的。
畢竟她生平無大志,唯一的人生目標就是平安度過。
這麼樣的低標準,以為在母親保險費幫忙整合債務之下,她只要有份工作就足以溫飽,就能顧好她與奶奶的生活,所以她很有計劃的先找了個服務生的工作來當風向球。
幸好她試了。
就今日的事件來看,如果只是為了「生活單純、不需動腦就可以過日子」這一點而以為走服務業就能平安過一生的話,那她真的大錯特錯了。以她的個性……今天是因為經驗少、加上事發突然,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忘了反應。
但要是這種以客為尊的生活成了常態,也許她哪天忍不住時,會直接頭槌客人、當場上演暴走秀而被客訴客不完!
也許外表上看起來不像,但樓寄雙很瞭解自己。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脾氣其實很硬,沒有道理的事她是不可能屈服的,這樣看來……只要付出體力勞動就能存活的服務業可能不是那麼好的選擇,至少,她實在是不適合。
若是如此,那麼……原先不優先考慮的升學就是必然的事了!
升學啊……
這念頭,樓寄雙認真的想了想。
由於沒興趣做什麼人上人,所以菁英路線是絕對不用的,因為她的需求只是想有份安穩的工作跟收入,可以養活自己跟奶奶就好。
如果真要畫出一幅遠景,要她說出一個理想的話,那大概就是她以前陪奶奶聽的相聲段子中所說的某句台詞——龐大國家機器中的腐敗教育制度下的貪婪副產品裡面的寄生蟲旁邊的小嘍囉!
想想,多美好!
要是能成為「龐大國家機器中的腐敗教育制度下的貪婪副產品裡面的寄生蟲旁邊的小嘍囉」,而且還是無足輕重,根本不會太惹人注意、日子得過且過的那種超迷你小嘍囉,那對她的個性來說,簡直就只能說是完美。
要是以這為目標的話,那這下還真是傷腦筋了。
究竟是要讀什麼科系院所,才能成為「龐大國家機器中的腐敗教育制度下的貪婪副產品裡面的寄生蟲旁邊的小嘍囉」呢?
她的一臉凝重讓項幽凌誤解了什麼。
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
是以,他鬼使神差的提出了一個荒腔走板的提議……
天曉得是什麼促使他開口?又到底是哪裡來的點子,讓他冒出這麼一個荒謬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