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浣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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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你甭緊張,外頭兵荒馬亂的,我不會跑,也跑不動,倒是你每天往這裡來,才引人注目。」

  戰爭不是只有砍個你死我活就能爭出輸贏來,若犯了婦人之仁,一點小誤差就能讓戰局翻盤,輸贏改觀。

  他是什麼人物,三天兩頭在這裡出沒,不會敵人疑竇嗎?

  相較於自己,她比較擔心他的安危。

  「攻下城我馬上來接妳。」孫上隴信心飽滿的說道,流露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你自己要小心保重才是,我可不想孩子落地就沒了爹。」

  「妳小時候真可愛,一雙眼就像寶石,誰逗妳玩,妳就跟誰親,可一看到我馬上變節過來,趴住我大腿喊著要抱,就算有好吃的雞腿妳還是會先抱過我才去拿。長大後,成天在兵營裡跑進跑出,誰見了誰都喜歡妳,可是我萬萬沒想過妳對我的是這種男女感情。」

  「你要罵我不要臉,我沒話說。」她想把臉轉開。

  「咳,如果妳不下這味重藥,我想我還要很久才能明白妳的感情……當然,這種事情我就縱容妳這麼一回,以後不許這麼蠻幹,不然小心妳的屁股!」

  事情就這麼輕輕帶過?他沒有揣著賬本慢慢跟她算?

  害她擔了半天的心……

  「還有,等我幾天,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決,幾天後,我會回來安頓妳的。」

  冷不防的,他在她青蔥的指上咬了一口。

  她「呀」 了聲,縮手,卻發現他這一口沒留情,咬得重又狠,留下個牙印子。

  她胸口起伏,想發脾氣可一張臉卻紅得像熟透的櫻桃,洩漏她心裡的矛盾。

  但這筆帳不是算了,而是他還沒有時間跟她算。看了眼她的肚子,想到外頭的戰局,現在都不是算帳的好時機。

  「把孩子照顧好。」他起身。他留下咬痕是要她知道,他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人,她得要有心理準備。

  「還有,爐子上給妳煨了桂花牛奶還有新米雞筍粥,要吃完。」

  這……這男人,感覺硬邦邦的,甜言蜜語不會說,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卻惦記著要她不忘三餐。

  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好到讓她一顆心沉淪又沉淪……

  這些男人是一個個比閒的嗎?

  走了一個大將軍,來換班的是司徒雲潤。

  他依舊是素袍長袖、儒衫方巾。

  他帶來令人歡欣鼓舞的消息,日出前,終於攻破藩王叛軍的最後一道防線,孫家兵渡過護城河殺進了京師,皇帝見危機解除後下詔罪己,宣佈退位,會有這場戰事是他治理天下無方才引得藩王作亂,他責無旁貸。孫家軍大獲全勝,各方輿論對他佳評如潮,讚譽有加,預定今天要入城。

  「將軍說妳可能隨時會生,我來待命。」看見她凸出的大肚,司徒雲潤沒有太多驚訝,像是早在預料中。

  「他就是不信我,我一個大腹婆能逃哪去?連你這心腹大將都來了。」 都跟他保證過了,他還是不放心。

  司徒雲潤眼中有一絲譴責。「浣兒,要我說妳真的挑錯時候使性子了,戰場上一個分心可是會要人命,少任性些,妳應該多體諒將軍有多少性命捏在他手裡。」

  「司徒大人訓示得是,說到底還是我錯了。」她冷笑道。

  她難得自私一回,卻錯誤連篇,錯在不該這時候懷上孩子,錯在離家沒挑對時間,錯在不應該讓他勞師動眾來尋她、護她。

  但他以為她願意這樣嗎?

  「妳現在是孕婦,情緒別太過激動,聽我說,那天家裡人一來通報妳不見了,將軍就把我叫去問話了。」十萬火急。

  「想必你是一五一十的招了,還說了那包仙人醉是我花了不少水磨工夫去跟你要來的。」只是她並沒有告訴他,她要將迷藥用在誰身上。原來雞蛋再密還是有縫。

  「我是軍醫,他當然馬上就懷疑到我身上來,我嫌疑最大。」罰了半年薪俸雖然不到肉痛程度,可也足足看了主子好久的臉色,直到那天得到她的音訊、把人尋獲為止。

  「是我拖累了你,他罵我你也罵我,我都臭頭了。」她從來不想連累誰,當初她應該跑遠一點,找家藥鋪去拿藥才對。

  「談不上拖累,將軍很擔心妳,有一陣子幾乎吃不好睡不著,半夜還在營帳外面踱步,可見妳對他的重要性。」面對她甜美的臉蛋,在路上練了千百遍的罵詞都沒用,看來他這輩子也是被她吃定了。

  「司徒大哥,大軍進城後的局勢,那是可以想像的亂,那些複雜的官場我幫不了他,可是他少不了你跟善舞大哥這兩條膀子,與其你在這裡浪費時間顧著我,不如去幫他。」

  「你們啊,一個要我來幫妳,一個要我去幫他,早早說白了互相有情絛不是很好嗎?圈子繞來繞去的,我們看著的人都覺得眼花了。」早些年他對這丫頭是真有幾分愛意的,可是一年又一年,他發現她的眼裡只會對著孫上隴發亮,從頭到尾只當自個是個兄長,他這才看開了、放下了。

  當不成那個可以守護她一輩子的男人,那就繼續當她會甜甜喊著的兄長吧。

  「他……對我……其實是我用了強的,他是那麼有責任心的男人……見我變成了這樣,只是道義上的照顧罷了。」

  司徒雲潤蹙起了眉。事情居然是這樣?!

  「我笨,選了一條看似快捷方式,其實是為難他的路走……不過,我不悔,我是他妹妹他不能愛我,那麼,偷個小人,以後可以天天看著……也好。」

  他歎了口氣道:「妳要給他時間。」

  「我都二十歲,一個老姑娘了,十年多了,還不夠嗎?」申浣浣嘴角掛著笑,眼神卻是飄遠的,人似乎沉浸在回憶中。

  司徒雲潤的眼中湧起了複雜的溫柔。世間女子有幾個能夠為了愛情做到這步田地?感情雖然沒有先來後到,可就是這十年橫亙在他面前,他是怎麼都無法超越他們用時間慢慢醞釀出來、牢不可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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