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領國家軍餉,捍衛疆土,盡的是該盡的職責,公主錯愛了。」孫上隴眉目朗朗,對讚美如事不關己的淡然。
「大將軍英雄少年,瞳兒仰慕已久。」可他越是如此,雪瞳朱卻越看越上心。
眼見三哥說不動他,她心裡有點發急。
再多的傳說都抵不過親眼目睹,再多的威名赫赫也及不上她芳心坪然淪陷的速度,這男人的名字在她的國家已經是個不可動搖的神話。
她要嫁就必須嫁這樣的男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她。
「婚姻不是兒戲,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決定,太草率了。」
「我們換個方式說吧,」穆勃翰眼看孫上隴興趣不大,雖然知道這種事情一時也急不來,但還是忍不住心浮氣躁了起來。「其實我跟妹妹這趟來,除了想要共結秦晉之好外,也希望將軍能慷慨伸出援手,與我滄浪連手除去紫皇國這外患。」
紫皇國與滄浪是世仇,百年來誰也吞滅不了誰,想不到這位三王子居然打著求親的幌子,實際上是要來求助的。
「我父王願意在將軍揮軍南下的時候撥三十萬精兵大軍助將軍聲勢,三十萬精銳加上將軍的五十萬大軍,可謂是百萬雄師了。」
但他可不是白白借出三十萬大軍,是有前提的。
「這哪是談合作,根本是強買強賣嘛。」司徒雲潤不輕不重的插了口。
一矢中的的一句話讓看似誠意十足、骨子裡卻擺足了架子的穆勃翰,有些臉上掛不住,面色沉了下來。
「家教不嚴、家教不嚴,請三殿下當作耳邊風聽過去就好。」孫上隴趕緊打圓場。
他不是只會打仗的粗人,人情世故他當然也懂得察言觀色,就看他願意不願意把身段放下來而已。可惜這位三王子是誤判情勢,以為此番前來只要隨便施以小惠,就能得到一員替他國家賣命的猛將、真是大錯特錯。
一番長談沒有結果,最後穆勃翰開出只要孫上隴願意娶雪瞳朱為妻,公主嫁妝十八座城池、三座金山銅礦、肥田美地萬頃的條件。
這條件簡直優渥到令人無法拒絕,想必只要是男人都無法不心動,更何況公主本身還美到一個極致。
合則雙利。
只有白癡會拒絕這樁政治聯姻。
穆勃翰忖度過後,不急於催逼出一個答案,說了過兩天再上門來聽回音便起身離開。
然而雪瞳朱卻無法理解哥哥的心機,才出大門就抱怨連迭。
「明明就要立刻得到他的響應,為什麼還要等上幾天?」
「要魚兒上鉤就得有耐心,瞳兒,妳這樣不行的。」他這妹妹美貌有餘,但就是太衝動了。
「可是……」
「為兄看得出來妳看上了孫將軍,不過看起來人家並未對妳動心。」
她自信滿滿的誇口道:「我會讓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好!果然是我倉浪的好女兒!」
送客到門口折回時,孫上隴在大廳外的石階下看見蹲坐在那裡的申浣浣。
她一頭烏絲攏在象牙珠釧裡,身穿桃杏黃三色錦,小臉湧現像棄犬般令人不忍的神色。
看著她,他的心不自禁的抽緊,彷彿被一隻手揪著。
他撩起衣袍也跟著坐下。
她沒什麼精神的喊了他一聲「大哥」就沒下文了。
「怎麼了?誰欺負妳跟大哥說,我替妳出頭。」他實在太忙了,不曉得有多久沒這樣陪她聊天說話。
申浣浣勉強支起一朵微笑,「大哥,你要娶妻了嗎?」就連聲音聽起來都沒什麼力氣。
小丫頭已經到了會聽壁角的年紀了啊。
「娶妻生子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只要是男子都要經過的,我這年紀要是再不娶妻,生下的小孩都要叫我爺爺了。」
他自以為幽默,卻坐實了申浣浣最不願意承認還有害怕的事情。
「你喜歡那個公主?」十八座城池當嫁妝,手筆之大令人咋舌。
「妳不會笑大哥現實吧?所有來提親的人裡面就數她的條件最優厚,我們要勤王的確需要她那份嫁妝。」對於浣浣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也沒有不能說的。
「對不起,浣兒幫不上大哥的忙,我沒有嫁妝好讓大哥買糧草。」她很自責,別說嫁妝,這麼多年她的吃穿用度都還是靠大哥給的,身上什麼積蓄也無。
「傻丫頭,說這是什麼話,難道妳就是因為公主來而不高興?」
她不會以為他若是娶妻後就會冷落了她,對她不好了吧?
「她是大哥重要的客人,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如果躲在窗戶下偷聽也算的話,那就是吧。
「大哥就知道妳明理。」
「大哥,你都沒感覺浣兒長大了嗎?」明明他跟公主也沒說上什麼話,就已經動了心念要把人娶進門,大哥心裡眼裡只有國家吧?!
「浣浣今年有二十了吧?是我疏忽,這些年一直打仗,竟然把妳的終身也賠了進去。」
不得不感歎時光飛逝,當年一個奶娃子,如今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這叫有女初長成嗎?
不對、不對。
要她這年紀許多姑娘都已嫁人,也許還當了娘親,屁小孩滿地滾了,她卻連個許婚的對象也沒有。
她懂軍略,這些年在自己帳下領了軍職,小役戰功不少。
她是大將軍的妹妹,這層關係,只要是他的部屬沒有人不知道。她大可不用做那些粗活,可是軍情告急的時候,她領著所有軍士家眷替傷兵洗衣燒飯,好讓伙頭軍也能上陣殺敵。一個灶十人飯,他的帳下有上千的灶,她要煮多少飯、生多少火?
冬日裡,軍士將卒一個小隊換下要洗滌的衣褲鞋襪就有小山堆那麼高,她常常洗到直不起腰。
出門在外,爬山涉水,士兵的衣物少有完整的,她要縫要補,雙手坑坑疤疤。
嚴冬來臨,她又帶頭給大家縫冬衣,棉絮一層又一層的鋪,從加厚的底衫到裌襖、厚實大衣,一樣不缺。
至於親手為他做的軟甲他起初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直到有一天見到有人吃味的跑去找她,要她比照給他做軟甲的布料也做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