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花了四年的時間唸書,他想證明小學時永遠只在倒數個位數名次徘徊的自己可以學以致用,他不是靠著一張帥臉與身材讓女生風靡,而是他有腦,他的智商跟肌肉一樣發達。
何況現在他還有另外一個人生目標:眼前這個女人。
媽媽那天的話就像替他拿掉了眼罩一樣,那些千絲萬縷找不到答案的事情,突然間變得透明,什麼都清楚了,這些年來,她為他做的,還有,他從來沒有去想過的。
很奇怪,越是明白,越是有一種羞愧,他居然可以不知不覺到這個地步。
隨著心情的變化,眼前的女人也越看越可愛,甚至有時候他會失心瘋的覺得恩茱比宮崎葵還美。
以前的恩茱是個好看的鄰居,但現在的恩茱打敗全天下的女人,成為他心中第一號正妹。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像是浴缸,而意識到喜歡她就像開了水龍頭一樣,從此水嘩嘩直流,越來越多,越來越滿。
以前沒注意的事情突然變得清楚,一方面覺得自己以前真混蛋,一方面又會珍惜現在她給予的所有反應,就連她偶爾一句問話,都會讓他變成懷春少年一樣甜蜜亂笑,覺得今天真美好。
她問他最近都不用練球款……
他就知道,她一定還是關心他的。
「反正已經不參加比賽了,就讓學弟多點機會。」
「還是可以去體育館吧。」
「當然可以。」事實上,阿南還特別跑來跟他說,他最近一周只出現個一次兩次,大家都很失落,而大家泛指學弟學妹——學弟失去偶像,學妹失去保養眼睛的對象。
他是很高興自己這麼重要啦,不過他真的覺得自己的人生該從練球以及跟朋友玩樂進展到另一個階段,例如:為將來打算。
雖然剛開始有點討厭這棟磚造三層建築,但現在慢慢喜歡了,英式的白色窗子,厚重的木製長桌,將看出去的綠映扶疏,就連種植在古板道旁正盛開的杜鵑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當然,最主要的是長桌旁邊的那個人。
「比起來,我現在比較喜歡圖書館。」
恩茱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旁邊的成裕天看了她一眼,臉上寫著兩個字:安靜。
她知道剛剛簡短的對話已經吵到他讀書的情緒,於是她沒再多說,只是在雷謙的示意下,端過那杯他特意去拿的熱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著。
手暖暖的,心卻是茫然的。
她真希望他誠實的告訴她,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些行為是真的喜歡,還是只是像栗子說的那樣?
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 *** ***
哈啾!
天啊,真的感冒了,恩茱已經搞不清楚這是今晚的第幾次抽衛生紙,真是,早知道現在會變嚴重,回家前要先去看醫生的。
感冒了,偏偏在今天晚上——爸媽回宜蘭看外公外婆,恩浩與女友菲菲去台中玩,她一個人在家,想撒嬌都沒對象,家裡只有一點昨天的剩飯,還有油膩膩的排骨酥……惡。
她現在很想吃麵筋配稀飯這種中式輕食,不過懶得把剩飯煮成稀飯,更懶得出去買麵筋,外頭下雨呢……哈啾!
抽了一張衛生紙,我擤∼∼
正當她把毯子抖開包住自己時,門鈴響了起來,叮咚!叮咚!叮咚!
也不用問誰了,會這樣按她家門鈴的只有一個人。
毯子人移動到玄關,拉開大門。
雷謙一個一百八十公分的人一下衝進來,邊走邊說:「我剛經過一家滷味,看到你最喜歡吃的豆腐,就買了一份。」
在餐桌上放下東西,正想繼續跟她說些話,卻見眼前的人包著毯子,眼眶紅紅,鼻子紅紅,手上還拿著一張衛生紙,忍不住皺眉,「……你感冒了?」
她點點頭,喉嚨有點痛,她不太想說話。
她生病了,雷謙想,感冒嘛,多喝開水多休息就會好,她都這麼大的人了,會照顧自己——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他卻覺得好不放心。
她生病了耶,感冒耶,原本健康的人會因為這樣變得有氣,她從小又那麼怕冷,身體很不舒服的。
想到恩茱身體不舒服,他就整個人都覺得不舒服。
總之,感冒太嚴重了。
這種非常時期,應該要有人二十四小時待在她身邊,提醒她吃藥、吃飯,注意別讓她受涼,好好照顧她。
他朝裡面看了看,「童爸童媽不在?」
剛進來時他就注意到了,房子裡沒有其他人聲,只有電視裡「康熙來了」蔡康永訪問來賓的聲音。
「去外公外婆家,今天外公生日。」
「恩浩呢?」
「交往紀念日,跟菲菲去台中玩。」
所以今天只有她一個人在家。
雷謙轉過身,問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看過醫生了嗎?」
「診所九點就關了。」
而她的噴嚏多連發則始於九點半,短短九十分鐘,豬羊變色,她連喉嚨都開始痛了。
「沒吃藥?」
「我剛找過了,藥箱只剩下一點腸胃藥。」
因為巷口就有診所,所以他們家一向沒有囤積備用藥的習慣。
雷謙看看時鐘,十一點了,那她一定不想吃鹵豆腐——雖然粗心,但她感冒時會連帶食慾不佳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童媽曾說兩個孩子簡直就是極端,恩浩感冒時味覺變淡,總會要求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而恩茱感冒時味覺卻相對敏感,只吃稀飯麵筋,稀飯還得是純稀飯,不能摻肉絲蛋絲,不然她吃兩口就會推說反胃,不要了。
「晚餐吃過了嗎?」
恩茱搖搖頭。
她很想吃麵筋,但是外面在下雨,還是那種打在玻璃上叮噹作響的傾盆春雨,又濕又冷,她一點都不想出去。
「我想睡了。」然後看了他特別買來的鹵豆腐一眼,「那個——」
「那就只好我自己吃啦,你快去躺著,感冒要多休息。」雷謙推著她,「我吃完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