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快速的收拾了筆記跟書,恩茱把羽毛衣的拉煉拉到最高,這才走出教室。
帶著水氣的一月冷風襲來,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好冷。」
「再冷也沒我的心冷。」黑色大衣男生揚了揚手中的書,「我光想到書有五百多頁,就覺得頭髮都快脫落了。」
她「噗」的一笑,「我對你有信心啦。」
男生名叫成裕天,是繫上功課數一數二的人,不太參加活動,十分專注於課業,他很樂於教授讀書方法以及做筆記的訣竅,但如果要跟他借筆記影印,那就免談,成式流讀書原則是:筆記乃切磋之用,不是抄來抄去混過關。
她跟他是圖書館派別的學生,下午沒課的時候,兩人會一起吃飯,然後在圖書館讀書。
很多人都以為他們交情匪淺,其實不然,他們的交情真的很淺。
只是一起吃飯,一起讀書,除此之外沒有其它。
恩茱有他電話,但也沒打過幾次。
成裕天更直接,他從不打給她,原因是他找不出任何非得立刻,馬上,實時通知她的事情。
跟一般現代人不一樣,他覺得手機帶給人的負面效果比正面效果更大。
成裕天的論調是——「只要手機響,就得中斷手邊的事情,太不方便了。」
「像你這樣永遠靜音,有空才看簡訊才不方便。」
「我一不是總裁,二不是政府官員,沒什麼軍國大事非得在一分鐘內得知近況。」成裕天一派輕鬆的回答,「你只要把手機轉靜音一天就會瞭解我的感覺。」
恩茱還真的把手機轉了一天靜音,感覺……很暴躁。
因為她會一直掏手機出來看——怕最愛的雷謙打電話給她沒接到,或者弟弟恩浩這個健忘大王又忘記帶鑰匙等她回去救,或者媽媽要她順便買什麼家用品回去,或者爸爸臨時要加班,但聯絡不上媽媽所以要她轉告一下……
總之,她不能沒有手機啦。
在這點上,她跟成裕天是很不同的。
所以兩人即使在課堂外的時間常在一起,卻不曾在校園外見過面,只是彼此作個伴——兩人一起在圖書館有好處,佔位子、顧東西,或者讀累了小睡一下,有人幫忙叫起來,這麼多的好處讓兩人成為讀書盟友。
成裕天是為了留學之路做準備,恩茱純粹是不喜歡臨時抱佛腳,不管哪一科,都是教授教到哪,她當週一定會複習到哪,進度標準得跟公務員一樣,因此即使是期中期末的魔鬼周,她依然每日八小時睡飽飽。
當同學個個黑眼圈長痘痘時,她照樣水嫩嫩的出現,雙眼明亮,皮膚上連個小紅點都沒有。
*** *** ***
兩個預備午餐覓食的人轉出文學館。
磚紅色的五樓建築到學生餐廳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路邊種植著整排的木棉,春天時會開滿鮮橘色的木棉花,但現在正值隆冬,放眼望去光禿禿的只有樹枝。
恩茱看看左邊的水塘,又看看右邊一大片草皮,四週一片空曠,完全沒有遮蔽物的一月,更覺冷風颼颼。
成裕天見她又縮了脖子,忍不住笑,「你的圍巾呢?」
他從來沒見過像童恩茱這麼注重保暖的人。
春秋會穿小外套,每到冬天必定是羽毛衣跟羊皮手套,怕冷得好像夏威夷出生的人一樣。
「吃早餐時沾到辣椒醬。」
「把沾到的那面圍在裡面不就好了。」
「不要。」恩茱抖了抖,「這樣我一整天都會一直聞到辣椒醬的味道。」
他笑了笑,沒再提辣椒醬的事情,話題一轉的講到即將到來的期末地獄,「你下午沒課對不對?」
心緒已經飄到學生餐廳菜單的人簡單的「嗯」了一聲,當作回答。
「要不要一起拚鬥英詩?」
恩茱眼睛一亮——英詩。
英文一直是她很弱的一環,尤其是她這學期選的英詩,原本想說詩的字比較少,應該好搞定,誰知道文雅更甚一般小說作品,字面上的意思跟實際上的意思完全不同。
「愛人啊」可以是流浪詩人對祖國的思念,「我想回到你身邊」的意思解釋到最後居然是「漂泊千里,過盡千帆,我只想回到故鄉」,搞得她這個直線人痛苦不堪,不明白這些詩人為何不能有話直說。
昨天勉勉強強念了一些,總覺得不太通,成裕天約她一起讀英詩再好也不過,他這個人心思細膩得跟民初文人一樣,托福又考了極高的分數,區區幾首詩,絕對難不倒他。
正想說好,包包中的手機卻先響起了安室奈美惠的Funkytown,「Everybodylet\'sgetdown,令人沉迷無法自拔……」
聽到鈴聲,她還沒接臉上已經泛出笑意。
這是雷謙的專屬鈴聲。
雷謙,她幼年時的英雄,從小到大的鄰居,現在喜歡的人,努力想要成為他太太的對象。
雖然他從沒說喜歡她,兩人也沒有真正交往過,恩茱甚至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喜歡他,可是夢中情人威力非同小可,加上她有種四次元的樂觀——身邊位置站久了,這男人將來就是她的。
也因此,讓她未聞聲,就先開了小花。
「喂。」
「恩茱。」電話那頭傳來雷謙剛睡醒的聲音,「我上次不是要你幫我拿籃球隊服去洗嗎?那個單子你放在哪裡了?」
「我前天跟你說拿回來啦,放在球袋裡。」
電話那頭一靜,傳過來尷尬的笑聲,「我忘了。」
恩茱也不以為忤,相處多年,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雷謙大而化之的個性,他可以計算最繁複的方程式,但卻常常忘記今天星期幾,有本事做連教授都視為困難的實驗,卻連洗衣精該倒多少都不知道,忘記她跟他說過已經把球衣拿回來只是小事,何況,期末後有校際籃球賽,身為校隊隊長,一邊練球又要一邊複習,她知道他無暇管這些雜七雜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