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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被如雷喝聲驚醒的歐陽妅意彈坐起來,睡眸還迷迷濛濛,卻見尉遲義在打古初歲,她驀地完全清醒,擋不到尉遲義的第一拳,但第二拳她連忙伸手去承接。

  「義哥!你住手!」她格開尉遲義的右拳,再阻擋他順勢飛掃過來的凶腿,以臀兒將古初歲頂往自己身後,護著。

  「我打死這個色鬼!」他尉遲義生平最恨以下流手段欺負姑娘家的畜牲!

  「有話好好說!」

  「說?他都快把你脫光了還有啥好說?!」尉遲義現在唯一想說的那句話叫——納命來!

  「脫光?」歐陽妅意低頭看自己,包裹娉婷嬌軀的衣著完整,連半寸肌膚也沒裸露,脫光這兩字從何而來?

  「人贓俱獲,不容他狡辯!」

  順著尉遲義火大的食指方向望去,古初歲除了一雙拿在手上的湛藍色小繡鞋外,哪有什麼活該被毆打的罪證?

  「我想幫你褪下繡鞋,好替你蓋被子。」古初歲苦笑,「只是,我來不及做完。」就被莽撞殺入的尉遲義痛毆一拳,到現在他仍無法站直身軀,非常……非常的痛,五臟六腑好似被打得移位。

  「聽見沒?!你都不先問清楚就打人!」歐陽妅意轉向尉遲義吠吠叫。

  「不是他把你弄上床的嗎?一個男人把女人弄上床還能幹啥?!脫完鞋子接下來就是脫衣裳!」尉遲義是男人,熟知男人劣根性!

  歐陽妅意露出一抹「你太小題大作」的嫌惡鬼臉:「拜託,我不也常常睡你床上,你說,男人和女人在床上還能幹嘛?」七歲前的她,因為怕黑,不敢一個人睡,便每夜抱著枕,輪流去敲公孫謙、秦關或尉遲義的房門,哭著央求與他們同擠一床——夏侯武威不在陪睡名單中,他忙著去陪另一隻睡。

  男的,女的,在床上,能做什麼?

  睡覺呀!

  公孫謙睡癖最好,一躺下,到早上都還是維持同一種姿勢,不打呼、不夢囈、不與她搶被子,一人睡一邊,相安無事。

  秦關睡癖中等,喜歡背對她睡,但會將大半的被子留給她蓋,她曾經睡到一半,被突如其來的囈語聲吵醒,發覺秦關似乎作了惡夢,喃喃喊著誰的名字。

  尉遲義睡癖最差,或許是他不習慣床的另一端有別人睡,常在熟睡之後一腳踢她下床,清空床鋪上所有障礙物,很多次她早晨醒來都發現自己趴在足踏,吹了一夜冷風,臀兒上有淤青腳印一隻,再不然就是被夢見練武的他,當成沙包開扁。

  「我還沒罵你,你倒先跟我頂嘴?我和你、你和他,是一樣的嗎?!」三人間的關係應該有很大落差吧!他和歐陽妅意等同於親兄妹,只差從同一個娘胎生出來罷了,但那個男人是啥東西?來到當鋪沒幾天,已經想拐妅意上床嗎?尉遲義越吼越火大:「你跟我睡是理所當然,你跟他睡算什麼?!」都忘掉當初半夜尿床,是誰替她洗被單嗎?!都忘掉當初是誰綁著兩根粗辮,掛著兩行眼淚鼻涕,緊拉他衣角,軟軟奶童音說「義哥,你最好了,妅妅長大要嫁給你」?!

  「我沒有跟他睡,我只是不小心吃早膳吃到睡著,他抱我到榻上讓我好好睡一覺而已。」歐陽妅意猜測道,看看古初歲,他輕頷,證實她全數猜對,她察覺他臉色有異,以為是挨了尉遲義一記硬拳才痛得變臉?忽略了是尉遲義那番教人誤會的話語,讓古初歲細緻秀雅的容顏,染上薄薄灰霾和失望。

  「你一點自覺也沒有?糊里糊塗在男人房裡睡得毫無防備,萬一被怎麼樣了看你怎麼辦!」尉遲老嬤嬤碎嘴嘰嘰喳喳連珠炮,炮火改為轟炸自家不肖死小孩。

  「他是能對我怎麼樣啦?」歐陽妅意身處男人堆,當大家全是好哥兒們,哥兒們之間,只有交情,沒有姦情。

  「你——」尉遲義氣結,恨死了自己從小教養她時,忘了教她學習尋常女孩該有的矜持羞怯,忘了拿女誡這類八股書給她長智慧,忘了再三提醒她——你是女的!

  「話說回來,義哥,你到客房來有何貴幹?」找她有事嗎?

  「哦。」經歐陽妅意點醒,尉遲義想起正事:「我是來向他道謝。」他朝古初歲努顎。

  道謝?你剛剛的行為明明就是來尋仇的吧?!

  「聽說阿關是被客房裡那件典當品給救回來,所以我一定要親自上門向他說聲謝謝。」只是沒料到客房房門一開,看見教全天底下父兄都會抓狂的場景,來不及脫口的感謝胎死腹中,掄緊的拳,脫離控制地狠狠揮打出去,揍給他死!

  「那個被你打到腰直不起來的男人,古初歲,正是關哥的救命恩人,好巧吶,你就謝謝和抱歉一起說好了,省事省工夫。」歐陽妅意扯唇假笑,要尉遲義反省,把秦關的救命大恩公揍成這樣,成何體統。

  「就算他是阿關的恩公,也不代表他可以光明正大欺陵你!」這是兩碼子事!救了兄弟秦關的命,就要他們雙手送上寶貝妹妹當謝禮嗎?想都別想!

  「古初歲才不是那種人。」歐陽妅意想也不想便替古初歲否認指控,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讓她對古初歲完全信任,興許,是她練就一身能打能踢的好武藝,區區一個清瘦的古初歲,她一掌就能劈死他,他想對她做啥壞事,也得看看他有沒有命享受;興許,是他眼神中毫無猥褻的清靈,教人安心;興許,是他說話時,溫溫吞吞,不急不躁,一字一字,緩緩地、慢慢地、吃力地、清晰地,想讓她聽得更明白仔細的真誠。

  「再怎麼好的男人,上了床,就是另一副嘴臉!」尉遲義絕不相信男人在床上還當得了君子,哪一隻不是變身禽獸、變身餓狼?

  「臭義哥,你出去啦!」留在這裡只會滿口畜牲話!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還想留在這裡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被人說閒話?!要睡覺,回房裡去睡!」最令尉遲義不能接受的是——她趕他出去!她這個被他當成寶貝妹妹一樣捧在手心寵著的小沒良心,趕他這個曾經替她把屎把尿洗床單的哥哥出去……這個打擊,痛得讓他面目猙獰,更有一種養大了小孩,卻被小孩不孝的心痛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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