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流氣公子憤懣地甩袖走人,喝令週遭護衛跟上他,一群人浩浩蕩蕩來,又浩浩蕩蕩走。這股窩囊氣,今日暫且嚥下!
只是……吻著美人兒的那個男人,怎麼有些眼熟?
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曾在哪兒見過——
濕濡濡的吮吻、喘吁吁的氣息,在流氣男人走後很久很久很久才平緩下來,古初歲以額抵向她的額心,彼此吐納近得撩過肌膚及髮絲。
「……你還沒告訴我,你急著拉我出來要做什麼?」他現在終於有機會問清楚。
她仍在喘氣,肺葉出氣多入氣少,正微微刺痛,可心卻像剛蒸熟的包子,暖呼呼、白膨膨、軟綿綿,在發脹、在柔軟著。
「有個傢伙想調戲我,我同他說,我成親了,他不信,要我把我夫君帶出來給他瞧瞧。」可惡,剛那傢伙說要向她道歉,結果人跑了她都沒留意!
「於是找上我?」還吻了他,目的是演場戲給別人看?
「不然膩希望我找上別人?」她挑眉反問他,立刻得到他迅速的搖頭否決,那認真的模樣,有著好幾分稚氣,她哈哈笑:「我唯一人選只有你一個,臨時想不出來還有誰能找。」
情人間的話語,她說來臉不紅氣不喘,說得多麼理所當然,他喜歡她的坦白,她不像他,會悶著話、會藏著秘密,她像澄澈剔透的漂亮水玉,毫無雜質,一眼就能看清她,雖然乍聽之下彷彿她不知羞地調戲著男人,實際上,她只不過在陳述她最真實的少女心事。
「不過,剛剛強吻你那件事,我不道歉,絕不道歉,因為,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那樣做。」歐陽妅意的本能畢竟沒忘記自己是個姑娘,撂話的同時,雙頰微微紅了,鑲在芙蓉一般的俏顏上,煞是好看。
「歡迎至極。」他的唇,抵在她鬢邊,沙啞也低緩地道。
他被她養壞了,也會開始反擊,她調戲他,他的回嘴,同樣能令她招架不住,她臉上色澤又更鮮紅一些。
「古、初、歲,你要是敢被其他姑娘吻去,又說什麼歡迎至極的渾話,我一定會扭斷你的脖子!」末了,她只能用惡狠狠的威脅來掩蓋自己臊紅的微弱氣勢。
「我唯一人選只有你。」
他拿她方才逗弄他的話語,回敬予她。
「你……」伶牙俐齒的她,被擊敗了。
怪哉怪哉,明明就是破鑼啞嗓,為什麼她越是聽,越是覺得酥骨?大家都取笑他說話像慘遭割喉而瀕死的鴨子,她卻一點也不認為,甚至還會大聲反駁那些人說的屁話。
他低笑時,雙眸微微瞇細,喉間滾出的笑意,黑瞳裡溢滿的溫柔,雖被沙啞聲音遮蓋掉,但只要稍微認真去聽,不難發現,藏在破碎之後,是多完整悅耳的真心。
「可惡……」
她嘴裡含糊著,卻笑開了顏。
*** *** ***
嚴家當鋪不是沒遇過賊人半夜摸進庫房偷高價物,不過半夜摸進鋪裡來偷人,還是頭一遭。
白天調戲美人不成,流氣公子滿腹怨氣,回府之後,越想越不甘,越想越覺得沒沾到半點油水有損他的威望及風流英名,越想越覺得沒得手的歐陽妅意美若天仙,府邸裡一干子侍妾美婢都入不了他的眼,誰來伺候全被他轟了出去。
色向膽邊生,加上幾杯悶酒下肚,流氣公子雙眼辣紅,下達喪失人性的命令——
「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我今夜要看見嚴家當鋪裡那個騷夥計躺在我的床榻上!」主子動口,下人動手,命令一出,等著接收成果。
流氣公子手下的一班護衛,面面相覷,彼此眼中都有「該怎麼辦?」的困擾。
嚴家當鋪耶。
能在南城屹立不搖、日益茁壯,這間當鋪豈容小覷?
加上日前嚴家另一事業的珠寶鋪遇匪行搶,秦關受傷,不過幾日,七位匪徒便遭尉遲義親手逮獲,失竊的一包金剛鑽來不及變賣脫手,全數尋回。
據說,匪徒送交官府之前,嚴家關門閉窗,私下進行一次拷問,真實情況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但從匪徒見官差前來押人時痛哭流涕的謝天謝地來猜,在嚴家的那一夜,比關入地牢十年更難熬。
據說,嚴家當鋪裡,連掃地的雜役都擁有武林盟主的頭銜。
他們區區幾名小護衛,能不能闖進去是一回事,能不能活著帶出嚴家當鋪的俏夥計又是另外一回事。
偏偏自家主子的命令是有期限的——今夜。
苦惱的護衛,到小酒館圍成一桌,商討著是該去嚴家當鋪送死,抑或等今夜過了,被怒火慾火皆未澆滅的主子處死?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乾脆啥都甭做,在這裡喝到醉死算了。」消極派的護衛,不想辛勞去闖當鋪。
「主子那裡怎麼交代?好歹月月領了一筆不錯的薪俸,雖然都是為虎作倀,不過賺的也全是血汗錢呀,我一家老小全靠這筆薪餉在過活,萬一沒達成主子的命令,撤職事小,沒命事大,沒錢養家……更糟。」距離主子「今夜」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時辰不到。
小酒館就在嚴家當鋪斜對街,可以清楚看見當鋪在半個時辰前熄掉燈火,閂上朱紅大門,今日營業時間已過。
「不然,牙一咬,溜進去就硬搶!反正姓尉遲的和姓秦的應該在珠寶鋪,當鋪只剩老弱婦孺——」
「嚴家當鋪裡,有所謂的老弱婦孺嗎?」護衛之中,有人潑來冷水,在夜風呼呼裡,凍得眾人猛打哆嗦。
沒有,嚴家當鋪只有披著羊皮的狼,一隻比一隻凶狠,少掉尉遲義和秦關兩隻,裡頭還是很可怕。
「還是用……這個?」一個鼓鼓的紙包,放上酒桌中央,眾人睜大眼,盯著它瞧。
他們對它一點也不陌生,它是他們的好良伴,幫他們解決過不少回的難題。
「……這不是之前用在三巷劉寡婦身上的那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