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了看大門上的掛匾,蒼勁有力的字體寫著:端親王府,當下愕然的想著,這名自稱格格的年輕女子從王府出來,想必是元真的妹妹,她的氣勢和派頭真像皇家出身的嬌嬌女。
隨即她有了錯誤的領悟。若對方真是元真的胞妹,不就是她未來小姑?那她該不該賣她個面子,別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令其難堪?
可是這位格格的驕蠻性子又叫人看不下去,她不僅打了下人,連無辜的路人也不放過,要是無人管束、縱容成性,豈不是讓更多人受害?
陶樂梅最見不得別人仗勢欺人,她可是過來人,施暴者就是她身側那位芳鄰,致使她無法忍受恃強凌弱的行徑。她吸了口氣,準備教訓胡作非為的「小姑」只是,她還沒開口,呼蘭格格火辣辣的一巴掌竟先揮向雪嫩芙頰 「你……你怎麼動手打人……」天哪一好大的手勁,她的臉八成腫了。
響亮的巴掌聲大得令人心驚,別說沒有防備的陶樂梅嚇了一跳,就連周恬玉也嚇得不敢東張西望,瑟縮地躲在高大的張騫南背後。
「打你又怎樣?本格格看你礙眼,一身土裡土氣的土樣,讓人瞧了心煩。」連根銀釵珠簪也沒有,俗氣得叫人倒足胃口。
無緣無故挨打,陶樂梅的火氣也升上來了,「你又好到哪去?又是金鏈子,又是銀鐲玉戒的,披披掛掛不下數十樣,活像花枝招展的母孔雀,你就不怕被搶呀!砍了你一條手臂挖你一顆眼睛?
扒光你的衣服丟在暗巷,任你自生自滅,你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一頭不搶對不起父老兄弟姊妹的肥羊。
她這身行頭沒被搶才叫沒天良。
「你……你敢羞辱本格格,看本格格不撕爛你的嘴……」
打小被惡鄰欺負慣了,早己懂得自保的陶樂梅並非省油的燈,一見呼蘭格格又想賞她巴掌,這回她閃也沒閃地直接捉住她的手。 「你這麼愛打人,是不是不知道被人打會痛呀?我來咬你一口好了,看你痛不痛?」將心比心,感同身受,她要教會她被打的人的心情。陶樂梅根本不曉得此舉算是把脖子洗淨了往刀上抹,在眾多驚愕的眼神中,她張口咬住呼蘭格格嬌貴的嫩腕,留下一圈清淺齒痕。
張騫南驚呆了,面露駭色,牙根咬緊,繃緊的神色僵硬無比,隨時等著出手,將貝勒爺的女人強行帶走,以防她遭遇不測。
「你……你……」從來沒人敢對她大不敬的呼蘭格格驚得說不出話來,兩眼圓睜。臂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哭了?
「格格……」跪成一排的侍女、太監嚇得臉都白了,一向讓人苦不堪言的格格居然落下珠淚,他們有幾條命才夠死呀!
「呃,沒那麼疼吧!我不過輕輕咬了一下……」面對如喪考妣的譴責眼光,陶樂梅心虛地乾笑。
「敢咬格格,死不足惜,來人呀!把她拿下。」
傷害皇親國戚是殺頭大罪,陶樂梅自知恐怕已闖下彌天大禍,就見幾名侍衛抽出長劍,目光冷酷的朝她靠近,森寒面容上冷厲滿佈。如此大陣仗,她真的有些嚇住了,心口微微不安地按著小腹,後悔自己不該強出頭,京城畢競不比桃花村,由得她玩笑似的胡鬧。一直到懾人刺鋒逼近鼻前,她才赫然想到眼前的女子是尊貴皇親,她一名草芥小民,壓根得罪不起。
在這一刻。她想到元真。心微痛,近在咫尺,她卻無緣見他一面。果真是好遙遠的距離呀!
「等一下!勿要傷她。」
一道渾厚男音一出,本欲拘拿陶樂梅入獄的侍衛驀地肅然直腰,暫緩行動,因認出來者而聽從指示。
「你是誰?敢護這賤蜱。」
呼蘭格格的喝斥讓挺身而出的張騫南為之一怔,略帶愕然地暗自苦笑。她上端親王府的次數不下百次,十次有八次由他親自迎接,而她競不知他是何人,果然是目中無人的瞎眼格格。
「屬下是府中侍衛長,張騫南。」
沒等他說完,呼蘭格格就急切地打斷他的話,「大夫帶回來了沒?太醫說的白蛇膽、人心果、地芙蓉找著了嗎?快點回答我,你還遲疑什麼?」
「病得奄奄一息的元真快不行了,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他等著藥救命啊。」
「什麼,貝勒爺病危?!」
「格格你……」她到底在說什麼?聽得他滿頭霧水。
「誰叫你來的?我不是囑咐你待在村裡,等我事情一處理完就會去接你。你為什ど自作主張,不肯乖乖聽話,非要打亂我全盤計劃?」
久別重逢的戀人不是應該淚盈滿眶,緊緊相擁,互訴別後情衷,情意纏綿、含情脈脈?
但是對著陶樂梅迎面而來的,卻是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面色鐵青的元真無一句溫言暖語,冷音無情地斥責她不知輕重。
原來他的重病全是裝的,買通了太醫佯稱他身染惡疾,病入膏肓,恐不久人世,以此來拖延與呼蘭格格的婚事,逼她主動退婚。
以為他真的病得很重的陶樂梅哭得淚眼汪汪,眼眶都哭腫了。不意他毫髮無傷、健壯如常,讓她錯愕得瞠大眼,不知該做何反應。稍早的時候,呼蘭格格的心急讓張騫南突生一計,將計就計地指稱陶樂梅便是神醫之女,還帶來良藥可醫治貝勒爺的怪病,以期替她脫罪、帶她入府。
呼蘭格格為了救人,也沒多想,再加上陶樂梅行囊中的確備有不少藥瓶,且她長年種植草藥,身上飄出藥香昧,呼蘭格格也就不疑有他,隨即放行。
只不過陶樂梅連日趕路,體力早已負荷不住,懷有身孕的不適更是雪上加霜,以致她聽聞元真病重,氣急攻心幾近昏厥,勉強拖著暈眩的意識非要看他一眼才肯放心,誰知沒有輕聲細語,沒有輕憐蜜意,元真當頭一陣怒罵,哪有一點病重的樣子,她淚未流氣血先凝,一口氣上不來的雙眼一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