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女人有關嗎?」
母親的第六感真準,楊奇峰點個頭。「是的,有一個女人很愛我,很照顧我,我們在一起十年了,但我決定結束這段感情,只因她的家世背景不適合我。」
「你……」高怡蓁長長歎口氣,這孩子怎麼會這麼傻?
「她已經離開了,不會回頭,除非我放棄我現在追求的一切。」
「你決定怎麼做?」
「沒有她,我怕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恐怕要讓你和爸都失望了。」
高怡蓁確實失望,但她並不絕望。「你應該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你父親,他太多情也太薄情,如果你想做我的好兒子,就做個專一的男人,不要傷了女人的心,尤其是愛你的女人。」
他明白母親的心事,從小也告誡自己,不能學父親三妻四妾,但母親這關好過,父親那邊就難說了。
「我才升上總經理,就要辜負爸的期望,以後我沒有機會往上爬,說不定也會影響到你。」
「放心吧!你父親有很多缺點,但不是個小氣的人,再怎麼樣也會照顧我到老,我名下有些財產,最多搬出去而已。媽到了這年紀看開了,榮華富貴也算享受過,我只希望你們幾個孩子都好好的。」
高怡蓁生了兩女一男,就這個兒子最有出息,但平凡也不是壞事,兩個女兒現在都有歸宿,工作上跟家族企業毫無關係,不一定要踩在別人頭上才叫幸福。
「謝謝媽。」
「你好好休息,等身體好起來,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
「嗯。」他閉上眼,讓黑暗將他籠罩,不管怎樣,至少他的心穩定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幾天後,游馨儀一身亮麗裝扮,踩著高跟鞋走進餐廳,對未婚夫笑道:「難得你主動約我,這家餐廳不錯,你助理幫你找的?」
「嗯。」楊奇峰點個頭,確實是助理推薦,他沒這份心。
「你氣色不太好。」她一眼看出他的憔悴,似乎病過一場?
「最近工作忙。」
「別忙過頭了,健康要緊。」她可不想太早變寡婦。「先點餐吧,要不要喝點酒?」
「也好。」藉著酒意,他應該能說得更順利些。
餐點精緻,紅酒也香醇,吃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提出主題:「抱歉,我們的婚約還是取消吧。」
「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她放下手中的酒杯,平靜的表情看不出變化,他相當佩服她,這位千金的修養太好了。
「因為我不愛你。」
他說得正經,她卻不認為這是理由,眨眨眼說:「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們相處的不錯,你覺得有什麼問題,我願意改,凡事都能溝通。」
「你很好,沒有任何問題,但我愛的是別人。」
「你忘不了她?」游馨儀想起朋友傳來的那張照片,現在仍在她手機裡,楊奇峰那樣的表情她從未見過。
「一輩子都忘不了。」
游馨儀心有不甘,她自認也不是容易被忘記的女人。「你把一輩子給我,我保證讓你忘了她。」
「也許我活不了那麼久。」
「這麼嚴重?」天底下這麼多男男女女,誰沒有誰會活不下去?一個堅強理智的男人會這麼說,讓她深感不可思議。
「我依賴她、需要她,已經十年了。」但他覺醒太晚,自欺欺人,還傷了那顆溫柔的心。
「十年啊……」確實是不短的時間,她考慮了十秒鐘。「我不想用一輩子跟你賭,我認輸。」
「謝謝,還有再次抱歉。」他大大鬆了口氣,她若要逞強的話,他還真不知怎麼跟她談下去。
「我有條件,取消婚約必須由我提出,你是被我甩掉的男人。」大小姐的驕傲不容損傷。
「是。」
「還有,別太早結婚給我看,讓我留點面子。」
「是。」
「就這樣了。」游馨儀拿了皮包就走,既然結果是各謀出路,無須浪費時間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的生命寶貴,得找個與她更匹配的對象。
楊奇峰目送前未婚妻的背影,有愧疚卻沒有負擔,這樣自信的女人很快能找到同伴。
至於他自己,還要面對父親那一關,這個爛攤子是他自己砸的,只能自己收場,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津羽,請你再等我一下,再給我一點時間。
隔天,楊奇峰開車回老家,那是一所很大的宅院,總共四棟建築,正中間那棟用來宴客,還有父親的書房和臥房,另外三棟則是三個妻子的住所,以及他們各自生下的兒女。
小時候家裡熱鬧,常見吵鬧場面,但現在搬走了一大半,近年來大媽以醫院為家,幾個對繼承家業沒興趣的孩子,早在其他領域找到定位,並非每個人都想做父親心中的第一名。
楊奇峰慶幸自己十八歲就搬出去,他受不了家中的緊繃氣氛,今天他回來的原因,是為了徹底的離開。
一進門,母親朝他走來。「你回來了。」
「爸現在有空見我?」
「嗯,我已經告訴他了。」
高怡蓁知道兒子的決定,也不打算阻止。「反正你打定主意了,說話委婉點,不要惹他生氣,他最近身體不好。」
「我會注意的。」
楊奇峰走到書房門前,敲了兩下,緩緩打開門,喊道:「爸。」
楊鎮旭正在閱讀一份文件,連頭都沒抬。「有事?」
「我想跟您報告兩件事。」
「說。」
「我決定解除解除跟游小姐的婚約。」楊奇峰決定一氣呵成,父親要罵要打就一起來。「還有,我要離開公司,在外面找工作。」
楊鎮旭總算抬起頭,眼神銳利,拿起桌上的書籍。「今天是愚人節?」
「我已經做了決定,很抱歉辜負您的期待。」
「為什麼?」楊鎮旭沒有發飆,但他想知道原因。「還是為了誰?」
「一個出身平凡的女人,但我們相愛。」
楊鎮旭笑了,笑得有點不屑。「女人?我的兒子為了女人放棄江山?你說得出口我可不敢聽,我不記得我這樣教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