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轉移不自在感,她以著一貫的我行我素抱怨,「早猜到你這裡沒有冰淇淋,害我還得自己帶來。」
一瞬間的訝異後,施維懷便回復了平靜。「怎麼會在這裡?」
「我跟施媽拿了鑰匙。」一句話便解釋了她在這裡的理由,「是施媽載我過來的。」
每當這種時候,裴樂晶就忍不住要誇獎自己當初的聰明,要求兩家的圍牆間打道門,外頭那些記者根本就不知道她早已利用施家人的掩護離開住家。
毋須她進一步解釋,施維懷也猜到是怎麼回事,既然她已經一如過往地坐在浴缸裡吃冰淇淋——
「出去外面吃吧!」
「為什麼?」怎麼說也是她先來的。
這是她打小養成的習慣,只要在外頭闖了禍就躲進浴室吃冰淇淋,剩下的自然有他負責善後。
施維懷定定地看著她道:「我沒打算再把衣服穿回去。」既然他搬出來,有些事該改變了。
裴樂晶習慣性地又想回嘴,但意會過來他的意思而驀地打住。
再瞥了眼他赤裸的胸膛,她難得沒說什麼地乖乖站起來,抱著冰淇淋步出浴室。
但臨出去前又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剛回來洗什麼澡嘛,又不是有潔癖。」嘴上這麼說,但還是順手替他把浴室的門帶上。
施維懷看了不覺揚起嘴角,原以為她只是習慣往他房間躲,如今看來她信賴的是他,所以再麻煩,她仍想盡辦法躲到他身邊來。
可對於兩人之間,單是這樣是不夠的。
沒有再繼續想下去,他打開手邊的蓬蓬頭,沖掉一身的疲憊。
客廳裡,施維懷從洗完澡出來就一直沉默地看著她,搞得坐在他面前的裴樂晶像做錯事般坐立難安。
而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只有當她做錯事時,他才會盯著她好半響不發一語。
像是要趕在施維懷開口前搶先為自己辯解,裴樂晶搬出有力的支持者,「施媽也說,那種自大的沙豬本來就該打。」
以過去他對她的瞭解,施維懷不意外聽到她這麼說。
話一起了頭,裴樂晶便自在地閒聊,「就是施媽掩護我過來的,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們兩家中間有道門。」
「所以才有恃無恐?」
雖然事情的經過已經概略從同事那裡聽說,也知道事情並非全是她的錯,但是如果她的脾氣能夠收斂,這件事情仍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他也懷疑,若這麼直接告訴她她能聽得進去嗎?
不需要施維懷刻意加重語氣,裴樂晶便下意識地噤聲,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說起來也該是兩人從小培養出來的默契,只是大多時候裴樂晶恨透了這種默契。因為事先察覺到他的認真,讓她沒能理直氣壯訴苦便先心虛起來。
施維懷看出她的坐立難安,加上這回的事情確實是無心之過,他放軟了語氣道:「算了,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下次小心點。」
裴樂晶這才鬆了口氣,「對啦,反正打都打了。」
聽她的語氣絲毫沒有一絲反省,施維懷看了她一看,裴樂晶連忙打住了話,不敢太得意忘形,怕惹他不高興。
清楚她個性的施維懷其實也拿她沒辦法,只是希望她能控制自己的脾氣,免得在外頭得罪人。
不過看她在自己面前收斂的摸樣,他不知道是該高興或是其他反應,但至少這表示她是在意他的。
「明天還要拍戲嗎?」
「不知道,蔡姐要再協調。」
說起來也虧得有蔡佳芝挺著,裴樂晶的演藝之路才能走得這麼順暢,彼此也因合作愉快到現在。
不過按照蔡佳芝的說法,她如果能收斂脾氣,那她的演藝之路一定比現在更加光明燦爛。
考量到這會新聞還正火熱,施維懷妥協了,說道:「晚上就在這裡睡吧!」省得回去碰上媒體又惹出什麼事來。
裴樂晶當然樂得同意,事實上她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這會家門外還擠著大批記者,她根本就不想回去看了心煩。
見施維懷轉身要走向客房,她直覺感到納悶。
早在他回來以前,她已經先將公寓的格局大致看過,他的房間應該是在另一間才對。
「你上哪去?」
「客房。」
「做什麼?」
「總要替你準備棉被。」
雖然他原本就有為客人上門時另做準備,卻沒想到她會是頭一個過夜的客人,還是因為惹出這樣的事來這避難的客人。
「不用了,我要睡你房間。」裴樂晶理所當然的表示。
施維懷直覺回過頭看她,猜測著也許睡他的房間會比較有安全感?
以為自己這麼說他應該沒有理由再到客房,卻見他仍往客房走去,裴樂晶立刻出聲追問:「你幹什麼?」她都已經說要睡他房間了,他幹什麼還要準備棉被?
「我睡客房也是要棉被的。」
「不行!你要跟我睡!」
她這話驚得他回頭看著她。
就算清楚她認生的個性,也聽出她語氣裡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但身為男人,他很難不會錯意,她該不會是想和他……
裴樂晶以為他想說的是他房間只有一張床的問題,她想都沒想就逕自做出決定。「你睡地上。」
施維懷早該知道,是他想太多了。雖然他希望兩人之間的關係能跨出一大步,但單細胞的她不可能這麼快就開竅。
不過也虧得是她,才能將這麼霸道的話講得如此理直氣壯,偏偏她這個性有一半是他寵出來的,他怨得了誰?
從小到大裴樂晶已經不知道在施維懷床上躺過多少回,但這還是兩人頭一回共宿一間房,而且是在屋裡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
只是身為女人的裴樂晶顯然沒有這方面的自覺,但也因為這樣,施維懷只能順她的意,睡在地上。
床上的裴樂晶突然出聲,「你睡了沒?」
施維懷並沒有回答她,心裡對兩人目前停滯不前的關係感到無言。
「我陪你聊天好了。」她自顧自的說。
施維懷明白,除非她先睡著,否則自己非陪她聊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