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說中了嗎?」他走過去,在一張椅子坐下。
「嗯。」費凌霜清秀端麗的臉上,出現少見的凝重。
接過大姊遞給他的報告,他垂眸看著。
由於他低著頭,無法看清此刻弟弟臉上的表情,費凌霜耐心的等他看完開口,但他看完後,卻久久不語。
辦公室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費凌霜試著想開口說什麼,幾次張了張嘴,又都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弟弟。
終於費凌宣抬頭撇向大姊,「那……現在該怎麼辦?」嗓音有絲沙啞,他試著想擠出輕鬆的笑臉面對大姊,卻發現僵硬的嘴角怎麼樣都笑不出來。
真糟糕,他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就算有人拿槍抵著他的腦袋都可以臨危不亂,沒想到才區區一張報告,就讓他失了方寸,無法再露出自若的笑。
聽到一向樂觀開朗的弟弟說的第一句話裡充滿了茫然與不安,費凌霜愣了下,「我——」才開口,便又被他打斷。
「對了,大姊,這件事先不要讓晴歡知道。」
「為什麼?」
「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她遲早會知道,你瞞不了她太久的。」她能體會弟弟的心情,但除非晴歡是瞎子,否則再過不久她一定會發現的。
「等我想好要怎麼說時,再告訴她。」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眸裡的情緒。
與大姊再談了一個小時後,費凌宣步出醫院,回到兩人的愛巢。
他走進書房,坐在書桌前,拿出大姊給他的報告,怔怔地瞪著上頭的字,面無表情一個字一個字的再逐字細看了一遍,接著,一直隱忍的情緒終於爆發,他忿忿地將那張紙撕成碎片,朝垃圾桶丟去——
然而手一抖,那些碎片散落在垃圾桶四周。
瞪著地板上那些碎紙,費凌宣彷彿看見此生最痛恨的仇人,惡狠狠地掐緊掌心,用力捶向牆壁,憎怒地大吼。
「為什麼?!」一聲幾近絕望的低吼。
一向充滿陽光般笑容的俊臉,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在我好不容易娶了晴歡後,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為什麼?!這樣讓我怎麼對晴歡交代?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的!」
沉啞的嗓音痛苦的嘶吼,接著雙臂憤怒的一掃,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掃落到地面。
一幀照片跌落在他腳邊,照片裡是他和晴歡的合影,笑得嫵媚甜美的晴歡被他抱在懷裡。
他緩緩伸出手,彎腰撿起照片。
「晴歡,你說我該怎麼辦?為什麼這樣殘酷的命運會降在我身上?」他哽咽的對著照片裡最愛的女子低喃。
坐回書桌前,拉開書桌的第二個抽屜,想看那本他和晴歡婚禮時拍下的照片。每次當他心煩意亂時,只要看看兩人結婚時的照片,總能令他心情愉快,卻意外的發現原先擺在那裡的相簿不見了。
他訝異的拿起還擱在那裡的那本護照,蹙攏俊眉。
那本相簿若是晴歡拿走的,那麼她一定也看到了這本護照,所以……她知道了他根本沒去香港的事!
可幾天前他回來時,晴歡並沒有質問他這件事,神情也沒有什麼異樣呀。
他閉目細想片刻,告訴自己先不要慌,收拾紊亂的情緒後,他將方纔被掃落到地板的東西一一撿回擺好,再把掉落在垃圾桶邊的碎片撿起丟進垃圾桶。
稍晚,等許晴歡回來,他佯裝漫不經心的問:「對了,老婆,你有看到我們婚禮上你弟幫我們拍的那些照片嗎?」
「你到香港那天,我拿到房間去看了。」她微微屏住氣息,想聽他會怎麼解釋護照的事。
她果然看到那本護照了。他悄悄深吸一口氣,擠眉弄眼的說:「老婆,你老實說,你有沒有懷疑我騙你去香港,事實上根本就沒去?」
「我為什麼要懷疑?」她心一跳,反問。
「因為我的護照放在抽屜裡,沒帶走呀,你拿相簿的時候應該看到了吧。」
「我才沒閒工夫去懷疑這種事,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是找不到護照,所以才又去補辦了一份。」見他神色自若的問她這件事,她便知道當初的臆測沒錯,他一定是以為護照不見了,所以早就再去補辦了一份。
聞言,他裝出一臉失望的說:「老婆真聰明,一下就被你猜到了,不過,你的反應也太冷淡了。」
太冷淡?「那我應該要怎樣才對?」
他興匆匆的說:「你應該要揪住我的耳朵,然後用憤怒的語氣質問我,這兩天是跑去找哪個狐狸精鬼混?」
許晴歡沒好氣的賞他一枚白眼。「潑婦的路線不適合我的個性。」這傢伙,她明理的沒跟他吵,他竟然還嫌她反應平淡,下次乾脆在他的茶裡放辣椒好了,這樣的反應應該夠嗆辣了吧。
「說的也是,我老婆可是優雅的淑女,不會做那種無理的事。」費凌宣在沙發上坐下,將她抱坐在腿上,輕蹭著她的鼻子,半真半假的問:「那老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你會怎麼樣?」
「……」許晴歡先是一怔,接著看見他臉上掛著笑,心忖他一定是又想要叫她說那種肉麻的話,她故意不如他的意說:「我沒遇到你以前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聞言,費凌宣垮下笑臉。「說的也是,沒遇到我以前你也過得很好,所以沒有我你也可以很好。」微垂下的眼裡,疾掠過一絲黯然和一抹欣慰。他拉起她,「走吧,我們到外面去大吃一頓。」
許晴歡微愣,隱隱覺得他的語氣似乎透著一抹哀傷,但再細看他的表情,卻見他臉上還是掛著和以前一樣燦爛的笑顏。她暗想是自己聽錯了,以他樂觀開朗的個性,哀傷這種情緒怎麼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但她還是拉了拉他的手。
他不解的回頭看她。
「不過遇到你以後,我變得很快樂。」低聲補上這句。他是她的開心果,不僅帶給她歡樂,還成為她心靈的依靠,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便會有種縱使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