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主題對了,很好!
朱納雍邊走邊向她述說愛馬的暴烈脾氣,以及愛馬迅疾如風的超卓速度,勾得她直說:好棒、好想騎、分她騎一些好不好……
到了馬廄之後, 朱納雍本來打算先讓愛馬對她先揚蹄威嚇一番。依他這幾日對小女娃的觀察,她很愛新奇的事物,就算一時嚇得花容失色,也會很快就恢復,然後仍會興致勃勃的想騎馬。這時,他就順應民意的和這位黃花大姑娘同乘一騎,迎風馳騁,同時暖玉溫香抱滿杯。
跑得極快的馬兒昂星通體純黑,沒亮純色的身體無一絲雜毛。
它已被富有經驗的馬展示會上了馬鞍,戴著這束縛的馬鞍,它很是不悅;沒喝到人出氣,它更不悅!
昂星知道不久之後,就會有幾個人過來,雖然主子不能踢,但是它能踢別人!
眾人還沒踏近馬廄,就聽見馬兒磨蹄噴氣的聲音。
朱納雍臉上的笑意更深。
走在最後邊的杏袖和翠袖縮縮肩膀,又稍稍落後了半步。
齊硯吞了吞口水,曾經被昂星踢過的他想著待會兒該怎麼閃躲,但是又不能讓王爺被踢中。
江太夜閉著眼,側耳傾聽了下,如癡如醉地說道:「真是只健壯的馬兒。「
「小姐……」杏袖和翠袖吶吶道。
「喜歡嗎?」朱納雍笑得溫和無害。
「見到了一定更喜歡!」換好騎裝的江太夜輕步上前,趕在眾人之前搶先進到馬廄裡,衝到昂星旁邊。
昂星瞧見有一道人影晃了一下,就出現在它視線裡,它用力噴了一口氣,定晴細瞧它將要踢的倒霉鬼,準備隨時攻其不備。
望著彪悍高大的馬兒,江太夜癡癡的說:「好迷人啊!多麼強壯有力的腿呀,跑起來肯定快又耐久。多麼健壯有彈性的腰腹,坐在那上邊肯定舒服極了,再久我也不會覺得疼的……」
彷彿和情郎在月下談情的呢喃低語,那軟軟黏黏的聲嗓,又柔又甜,令人心神顫動不已。
江太夜充滿愛意的眼神和昂星不馴的黑亮大眼正在進行深情交流。晚了幾步進來的眾人正巧聽見她這番充滿感情的話。
杏袖和翠袖的俏臉燒紅,頭低得都不敢抬起來了。天啊,小姐說話真直白大膽,這是在寢房外呀!
齊遠輕咳了一聲,看了眼自家王爺,然後將視線轉往地上。齊硯的臉有些羞紅,畢竟他才十四歲,聽到這段情話,難免會……咳,他的定力沒哥哥那般強。
朱納雍倒沒對那番話想入非非,因為他瞪著愛馬在她附近東聞聞西嗅嗅,然後照理說很高傲、脾氣很暴烈,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親近的昂星,居然就這樣低下頭顱,親暱的靠在她伸出的手上,一臉愉悅的磨蹭她的掌心!
「真是好馬兒……」江太夜讚歎,小手來來回回的撫著馬首馬頸。昂星舒服的嘶鳴了一聲。這人身上有一種自然的氣息,它覺得好像回到熟悉的草原上了。
「昂星?」朱納雍疑惑。他懷疑愛馬今日中了風邪,不對勁了。
駿馬看了看主人,又繼續享受這舒服的輕撫,彷彿全身體毛都被這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給撫得平順柔和,每一道肌肉都放鬆下來了。
「昂星真乖巧。」江太夜癡迷的說道,小手仍持續摸著它。
後來是江太夜騎著昂星,它歡快地載著她撒蹄奔跑,黑亮的毛髮在日光下閃閃發亮。朱納雍騎另一匹黃馬,棕黃毛色,肚腹外有著雲斑狀的白紋,是府中僅次於昂星的良馬。
於是,朱納雍原本要擁美入懷、共乘一騎的如意算盤,硬是就被那匹叛主的高傲昂星給破壞殆盡。只是,他一聽見她高興爽脆的笑聲,微感挫折的不快倒是馬上煙消雲散了。她的笑聲清脆無雜質,聽起來很舒心,十分具有感染力,到後來,他的嘴角也不禁噙著淡淡笑容。
如果朱納雍知曉她曾經用這般癡癡的眼神,在第一眼時間就取得一隻老虎的喜愛——連兇猛的山中之王她都可以如此輕易收報——那麼對於馬兒的投誠,也就無需介懷了。
第6章
晚上。
朱納雍在書房裡看書。
身為王爺,他什麼書都看,經、史、子、集、詩問、雜劇、小說……等,只要書肆裡買得到的書他都看。他沒興趣鑽研學問,畢竟他不可能成為一代大儒,看書只是一種方便又安全的消遣,不會太無聊,而且不招人詬病。
久而久之,每天看書已經變成他的生活習慣,新書要等他看完之後才歸類至書架,因此,當朱納雍發現桌旁放著一疊高聳的新書時,心中微感訝異。
「哪來這麼多的書?」他翻了翻書,瞧見紙鎮下壓著的箋紙,上面寫明是這幾天陸續購進的書單。
這幾天王爺雖然沒進書房,但書僮仍是盡職的做好本分應做之事。
朱納雍坐下,隨手拿起一本書,彈了彈書冊封面。「對了,我以前每天都來書房的,而且一待就很久,最近為什麼少來了?」
因為府中多了個江太夜,那個來自不見山莊的有趣女娃兒。
小小女娃居然不知好歹的在比箭中贏了他這位尊貴的王爺。
「哈,原來我的箭術還差了些。」他掩卷而笑。
原來這種心裡有些刺刺的感覺,就是看見真實的感受。難道人人都說忠言逆耳,佞言順耳。他現在終於瞭解身居高位者嘉納諫言的當下感受,她用行動用言語表示這些真實的面相。
「很新鮮,感覺還不壞。以後應該和小娃兒多親近親近,免得太常聽阿諛之詞,就不習慣聽忠貞之言了。「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本王該改、該改。」
多少王侯的本性不壞,但是日日在順意媚詞的環境下長大,不知己身之過、不知行為之錯、不知能力之限,時間一久,終究變成暴虐酷厲之人。他還記得被封為代王的皇兄小時候曾經把掉下的雛鳥小心翼翼地捧回鳥巢裡放好,為此皇兄還擦傷了手,衣袍被樹枝劃破了也沒注意到:當時他還陪著皇史一起守在樹底下,等大鳥回巢,瞧見雛鳥呀呀的吃了食物,這才安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