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亞,你是在看小寶寶還是在看她爸?」周律英伸手在她眼前揮揮,喚起她的注意力。女友在身旁卻直盯著別的男人瞧,原來遇到這情形他也會吃醋,就算對方是自己弟弟。
「周律也很體貼。」她語氣中有著羨慕。
「我也很體貼呀。」挑高半邊眉,聽女友當面稱讚自己弟弟,心情真是複雜。
「游尤亞,你真的跟我二哥在交往?」小孩的爸開口。膝上的小寶寶吃飯吃得很不專心,嘴中含著食物,兩隻小手卻玩起爸爸衣服上的彩色圖案。
「嗯。」當事人點了個頭。
「你有意見?」另一名當事人則揚起溫和的笑臉,等候指教似的筆望著斜眼看他的小弟。
「沒,只是覺得她真是佛心來著。」有人受得了他這變態?「做功德也不是這麼個做法。」
周家老大律仁在一旁,聽了小弟的發言後,悶哼低笑幾聲,彷彿也說中他的心聲。
「大哥。」周律英噪音很溫和的朝那窩在角落偷笑的人低喚一聲。
「咳,律也,尊重一下你二哥。」
「事實。」他才懶得理,「給你個良心建議,這男人是變態,被他看上是倒了八輩子楣,勸你能離他多遠就躲多遠。」
看樣子,周律英的惡劣個性,全家都非常清楚,在他們眼中,她身上大概掛有『被虐』的標籤。
「鈴鈴,我要借一下你老公,麻煩你陪小亞逛逛。」正好最後吃飯的寶鈴鈴已經放下筷子,周律英朝她道。
「請。」不擔心老公跟二哥是不是會打起來,她擺了請便的手勢後,朝丈夫伸出雙手,「寶寶。」
「我帶她上樓玩玩,否則她晚上又吵得你睡不好。」周律也抱著手中瞪著兩顆骨碌大眼的女兒起身,跟兩位兄長打算朝樓上移動,腳下步伐才跨出兩步,馬上又回過頭交代,「東西放著,我晚點再收。」
他回過頭,不意外看到正準備收拾桌上碗盤的嬌妻。
「好——」乖乖的將東西又放回去,寶鈴鈴改挽起游尤亞的手臂,帶著她身兩家長輩寒暄幾句後,步出家門,沿著路燈漫步。
她邊走,邊為她介紹這附近的環境。
「我和律也現在住在前面那棟。」她指向街尾不遠處的一棟新房。
「你們結婚很久了?」
「才一年多。」不算新婚,「好像還沒過足兩人世界,就生了寶寶。」她笑。
「周律也……喜歡你很久了。」慢慢的,從前一些畫面在腦中浮現,她連貫起來。
「對呀,那小鬼偷偷暗戀我。」她一臉好笑,「不過我也是,喜歡他很久了,卻沒自覺。」真是辛苦了她老公。
「他對你很特別。」不只是體貼呵護而已,周律也對妻子的神情和舉動,宣告出意味是,這女人對他而言是最特別的存在。
「律英呢?」笑了笑,她反問:「律英對你不了是很特別?」
突然被這麼一問,游尤亞瞬間愣住了。
特別?
瞧了眼她的反應,寶鈴鈴緩緩開口,「小亞,我告訴你個故事哦……在我結婚後,我才從我老公那知道,他家老爸從小,就給他們三兄弟灌輸一個很奇怪的觀念……老婆是最特別的。所以對老婆的態度不能像對其他人一樣,否則感受不到自己在老公心中是特別的話,老婆是會跑掉的。」她講著周家小孩從小就倒背如流的『家規』,接著話鋒一轉,「你知道嗎?律英高中畢業後,曾有段時間很不開心。那陣子他不再交女友,可卻整天騎著車在外頭逛,大學開學後,情況倒返過來,每天學校沒課後,就躲回家不出門,律也還以為他病了,差點沒拖他去醫院。這舉動持續了近一年,升大二前才慢慢恢復……」
她回憶著當時的情形,「不過,就算那段情緒低潮的時期,律英那傢伙在外頭,還是死拽著形象,斯文、有禮貌,沒有半點缺點可讓外人挑剔……」講到這,她有些受不了的翻個白眼。
這男人對形象的堅持,會讓人有吐血的衝動。游尤亞有同感。
「我從小到大,還真沒見過他對誰有過違背『原則』的舉動……」那傢伙是男女眾生平等,「除了你。」
「我?」被寶鈴鈴眼神一盯,突然地,她心漏跳一拍。
「嗯,所以我敢肯定你在他心目中絕對是特別的,不然像他這種感情、家庭、工作分得一清二楚的人,怎麼可能破例帶你回家吃晚餐。」
說到這裡,寶鈴鈴看了她一眼,「可看得出來,你心裡面還沒有準備好要接納他,你在躲他。」很詭異的氛圍,看起來,小亞像只是將身體放進『周律英女朋友』的位置,但心卻是背離的。「律英讓你沒安全感嗎?」
寶鈴鈴的語調始終輕輕軟軟的,卻字字都像鑼鼓般敲進游尤亞心窩。
她……沒安全感嗎?
瞬間,一股沉甸甸、重得令人要喘不過氣來的情緒猛然壓上來。
靜默許久,兩人走到公園木椅坐了下來。
抬頭仰望無雲的夜空,游尤亞感到,好像所有情緒全壓在心頭那條線上,這瞬間,終是將線給壓斷地衝了出來。
「或許……」聲音從她喉底低啞地竄出。「我只是不習慣……」像在自問,又像是想找解答的疑惑,「我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能持續多久……」
將她的低語聽進耳中,寶鈴鈴靜靜地陪在她一旁,讓她自己走出心中的迷惘。
到底是多久以前呢?
好像國小吧,爸媽離婚後,姐妹兩人的撫養權全落在母親身上。
為了生計,母親只能專心於工作,又擔心妹妹年紀尚幼,一直都讓她在保母家待著,上了國中後,便將她送進住宿制私校。
而她,總是被留下的那個。
親戚長輩都誇她獨立自主,連媽媽也說很放心她自已一人在家。憶起學生時期的種種,她是天生就個性冷然嗎?
記得國小起就常獨守家門的她,也曾害怕與無助,只是她不能說,也無力改變……一家生活的重擔全壓在母親肩頭,幫不上忙的自己,只能努力扮演著母親希望的樣子,做個不需要人分心照顧的小孩,讓母親能無後顧之憂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