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他的身子異於常人,喝任何酒都沒事,唯獨喝了梅酒就倒?」
在常如毓昏睡的這幾個時辰裡,安七巧想過千百種可能,如今想來好像就這最有可能。
不打緊,反正她有的是機會,下回再讓他喝一次便能證明她的猜測,只是——
太可惜了!
她撫著唇,回味那個意猶未盡的吻,真希望他沒那麼快醉倒。
畢竟如毓清醒時不曾對著她笑,纏著她問愛或不愛,抱著她吻得天昏地暗,火熱得讓她兩腿發軟,好一會兒才能恢復氣力將人扶上床。
想不到他喝醉酒竟會變得愛笑纏人,還熱情如火,讓她一想起來便臉紅心跳。
如果可能的話,她真想天天灌醉他……
「我怎麼了?」
想入非非的安七巧,完全沒察覺床上的男人已經醒來坐起身,直到他出聲了,才將她心思喚回。
「呃……你醉倒了。」
安七巧倒了杯茶來到他面前,一顆心怦怦狂跳,想著他會不會提起醉倒前的一切?
他為何吻她?
是因為喜歡才想吻,還是一時醉昏頭,抱著人就吻?
在他昏睡期間,她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答案,現在能問個明白嗎?
「醉倒?胡扯,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常如毓一口飲盡茶水,望著她,眉心皺了皺。
「不過……三杯黃湯下肚後的事,我的確不記得了,難不成你在酒裡下了什麼藥?」
「什麼?!下——」
意識到這是多嚴重的指控,安七巧急著否認。
「我也喝了三杯,過了許久仍然半點醉意也沒有,我才在想是不是你自己服用了什麼怪藥,才會昏醉不醒?何況你是使毒高手,酒裡若有藥,你早就該發現才——」她倏地一頓。「等等,剛剛你是不是說,喝完酒之後的事全不記得了?」
「嗯。」他又恢復冷淡,回話也是簡單扼要。
「嗯。」安七巧學他輕哼,無法置信地盯著他。「也就是說,我說了什麼、你做了什麼,全都不記得」
「你說了什麼?我做了什麼?」他冷眼凝睇,不答反問。
她熱呼呼的一顆少女心,硬生生地被浸入冰池裡。
嗚……她不顧矜持、豁出一切的表白,還有那驚天動地的一吻,竟然被他忘得一乾二淨,連點痕跡都不留?
可惡!把人家的小嘴啃得又紅又腫,竟然說忘就忘……
「莫非發生過什麼我不該遺忘之事?」
常如毓冷眼瞅著她跺腳、咬唇的哀怨臉龐,難得大發慈悲地多問一聲。
「就是——」
等等。
其實,他忘了也好。
瞧他一清醒又恢復原先的清冷,那一吻絕對不是因為情難自禁,只是發酒瘋。
若是記得,這輩子他再也不會碰半滴梅酒,更別說她那些不自量力的告白,搞不好會讓他從此離自己遠遠的,連朋友都做不成。
換言之,假若他每回醉酒就會變得容易親近,事後又忘得一乾二淨,她不就能趁那段時間,無所禁忌、盡興地和他說說笑笑,重溫以往兩人無所不談的歡樂時光?或許還有機會——
想起耶一吻,藏在她心房的小小粉蝶又開始撲翅亂飛。
轉念想想,他忘了倒比記得好。
嗯,還是保守住他會酒後亂性的秘密,日後才有機會再拱他喝酒,再瞧見他足以魅惑眾生的笑顏、再被擁入他胸懷、再嘗嘗那讓她回味再三的綿吻……
「沒有,什麼事也沒發生。」安七巧笑盈盈,打定主意瞞到底。「我一回房就見你倒頭呼呼大睡,難得見你睡得如此香甜,有些意外罷了。」
「我的確許久未曾如此好睡。」他下床來到桌邊,抱起酒罈聞了聞。「的確無異狀,真想不到幾杯梅酒竟會讓我醉得不省人事,看來日後不能喝了,可惜了這好滋味。」
「既然你也說是好滋味,為何不能喝?」安七巧明白他的顧慮。「怕喝多誤事,少喝幾杯不就是了?反正你在外頭別碰任何梅酒,來我這兒再喝,讓自己偶爾好睡些,也有助提神振氣,不是嗎?就算遇上突發情況也有我在——」
「叩叩叩。」
突來的敲門聲再次打斷她。
「慘了!不會又是王大哥吧?」
她不安地喃喃自語,想到對方可能對自己懷有情意,忽然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向來視如兄長的王大柱,腳步頓時有些遲疑。
「有麻煩嗎?」耳尖的常如毓聽見了她的嘀咕。「如果你想讓誰消失,我可以幫忙。」
「消失?」安七巧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語意,嚇得搖手。「不用、不用,你坐著就好,我去應門。」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去開門,但門外並非王大柱,而是一身素白,強忍淚光,淨白臉上溢滿無限哀戚的常相思。
「外祖父……怕是撐不過今晚了。」常相思語氣中帶著壓抑的哀傷。「我想,外祖父會希望你也能送他最後一程。」
常相思雖未及笄,但聰慧過人的她自小跟著外祖父習醫,早已盡得真傳,所以聽她這麼一說,安七巧也明白了。
「嗯,我知道了。」安七巧難過地握住她的雙手,鼻頭一酸。「你先回去陪著,我把灶火熄了就過去。」
「嗯。」
目送常相思拖著沉重步伐走回鄰舍,安七巧立刻關門,沒去廚房,而是急衝回房。
「如毓——」
「我聽見了。」他把玩著空酒杯,神色有些飄忽。「相思說的沒錯,你去吧!好好替我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別說笑了,當然是你去!」
「我們兩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出面。」常如毓凝眉望向她。「我看得出來,你很想去見我外祖父最後一面。」
「我當然想去,但是現在最該陪在老人家身邊的是你,不是我。」安七巧一把將他拉起。「去吧!去告訴他,你就是他思思唸唸的孫子,讓他看看你長得有多出色,別讓他帶著和你爹娘一樣的遺隧離開人世。」
常如毓凝望著她的一雙瞳眸,宛如黑夜。
「知道一直以來,我為了他們的安危而受制於人,無法相認,只會讓他老人家更加死不瞑目,況且相思一直守在病床邊,這件事,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知道。」他沉默片到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