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情超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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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倪安琪的熱情感染了對世事越來越淡漠的羅秉夫,這一晚他異常的激動,一通通撥出去的電話,說話的時間與長度簡直超過了他一年的總和。

  他是微笑入睡的,一種滿足感充斥胸懷。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半夜,羅秉夫被電話鈴聲吵醒,披上薄袍,離開臥室走至二樓。

  「喂。」他扭開燈,拿起掛在牆上的黑色轉盤式電話筒。

  「老闆……」

  聽見微弱帶點哽咽的聲音,羅秉夫愣了愣。「安琪?」

  「嗯……」電話中,倪安琪吸吸鼻子。

  「怎麼了?」看看時間,凌晨三點?

  「我在樓下門外……你可以開一下門嗎?」

  「等等,我馬上下去。」他無暇顧及衣著合不合宜,束緊睡袍的腰帶,立即下樓開門。

  打開門,只見倪安琪披頭散髮,哭腫了眼鼻,身上交叉斜掛了兩個塞得鼓鼓的大袋子,腳邊還擱了一隻紙箱。

  「這是……」離家出走?

  「被趕出來了……」她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扮了個鬼臉。

  「怎麼一回事?」他問,旋即想了想。「先進來再說吧!」

  他幫她搬起沉重的紙箱,置放在入門處,關上門後,再幫她將身上的大袋子卸下。

  她就捧著這堆東西在大街上走?

  「不是去慶功宴嗎?」

  「嗯啊,慶功宴後回去就發現這些東西堆在門口。哈!這就是人生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她累極了,蹲下身子往紙箱坐下。

  他拉她上二樓,泡了壺舒緩身心的花草茶給她。

  「跟男朋友吵架了?」

  她啄了口清香的花茶,搖頭,恍惚笑著。「都是些小摩擦……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發生,也許……問題很大,只是我一直不願意面對……」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戲裡的她一次次排演,一次次醒悟自己在戲裡的人生中如何慢慢地枯萎死去,戲外的她卻不斷地蒙騙自己,無視於真實人生中的自己也正在一點一點的乾枯凋零。

  這些日子的她一點也不快樂,原以為催眠自己快樂就能真的感覺快樂,原以為忍耐一些時間就會雨過天晴,可惜……事與願違。

  如今,劉家豪已不是她所認識、欣賞的那個男人,而她也變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情人間,如果到了其中一方必須強顏歡笑、勉強退讓才能得到和平,那已經不是愛情,而是折磨了。

  這些其實倪安琪心裡都清楚,只是不願在他最低潮、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離開,如今他用如此不成熟的方式分手,對她來說,也許反而是解脫。

  他保全了他的男人面子,而她重新呼吸到了沒有壓力的自由空氣。

  「你打算怎麼辦?」她說的模糊,他也不想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帶過吧……

  「能不能收留我幾天?」倪安琪疲倦地問羅秉夫。「等我這部戲告一段落,我再去找房子。」

  她不曉得自己哪來的那麼大力氣,一股腦地將所有東西全扛在身上。

  一個人漫無目的行走在大街上,邊走邊哭,恍神中,來到「傳閣」門前,仰望著門外那盞路燈,看看那個不醒目的木質招牌,衝動地,她撥了店裡的電話,聽見羅秉夫沉穩的嗓音,驟然感到安心。

  想停下腳步,想好好休息一會兒。

  她從沒注意到,羅秉夫竟能帶給她如此強大的安定力量。

  「樓上只有一個我用來堆雜物的小房間。」他不忍拒絕她,雖然,他也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非親非故,她還是個女人,於禮不合。

  「沒關係,只要能洗澡,有個能躺下的空間就夠了,我很隨遇而安的。」她想過回家,卻不願讓父母姐姐們擔心,劇團的同事各有各的家庭,舞蹈教室的同事大多也都和男友同住,三更半夜的,一時之間真不知能找誰。

  而且……她真的累了,不想說明她的感情問題,不想面對太多的關心。

  「那你先去洗個澡吧,我整理一下房間。」很晚了,也只能先讓她安頓下來。

  「認識我,很倒霉吧?」她苦笑地問。「害你扭傷手,現在還得收留我……」

  「你知道就好。」他睇她一眼。「我困了,別再囉哩囉嗦什麼謝謝之類的。」

  「遵命。」她望著他,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他對她總板著張嚴肅表情,絕不能算親切和善,但,在她最無助時是他讓她安了心,生性冷漠的他毫無理由伸出手扶她一把。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誰與誰親、誰與誰算陌生,她真的分辨不清了……

  倪安琪暫時在「傳閣」住下了。由於劇團公演的緣故,她天天早出晚歸,生活上並為帶給羅秉夫任何不便,所以,他也就沒有積極要她快點找房子。

  除了她特殊的「睡覺怪癖」。

  「你睡覺的時候,門輕輕掩著,不要鎖上好不好……」第三天晚上,倪安琪赤著腳,敲門叫醒羅秉夫。

  「你想幹什麼?」他一手壓著門板,像要預防她衝進房裡非禮他似的如臨大敵。

  「這樣我睡得比較安心,感覺你就在附近……只要開口叫你,你馬上能聽見。」她可憐兮兮地懇求。

  「我就睡在隔壁,就算關門也聽得見你叫我。」

  「其實……」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是我不敢一個人睡啦……」她怕黑 ,從小到大一直跟大姐睡同一張床。

  「你只要開一點點縫,我也開一點點縫,那就好像是睡在同一個房間。」頭兩天不好意思這麼要求他,睡得很不安穩,白天要排練還要上課,加上睡眠品質不佳,她的黑圓圈日益加深。

  「睡同一個……」這種形容詞會不會太「那個」了,他自認是正人君子沒錯,但她認識他才沒多久,怎麼能輕易相信他?

  「還有啊……走廊的這盞燈能不能開著,我怕黑……」她帶著歉意,扭扭寬大的棉質睡衣,小聲地請求。

  「隨便,你高興就好……」他習慣睡覺時關掉所有燈,但是他拿她沒轍,那雙如幼犬般水汪汪無辜的眼,那小心翼翼像怕被趕出去的怯懦聲調,讓他覺得拒絕她跟虐待動物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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