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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以為我神經病?」

  「差不多。」他抿嘴一笑。

  「我就知道!」她槌他,抗議道:「正常男人看見我的直覺應該是見到美女吧,哪有人把我當神經病的?」

  「我比較重視內在,很少注意女人長什麼樣子。」他笑著閃躲著她的槌打,笑得不可遏止,笑得好累。

  「意思是我的內在感覺像神經病?」她故意在話中挑毛病,捏他、搔癢他。

  「我錯了,可以吧!」他的四周全被雜物佔據,無處可躲。偏偏他又怕癢,只能求饒。

  「那要罰你說五遍「我是大美女,不是神經病」。」她挑起下巴,伸出食指還抵在他腰邊,威脅道。

  「我是大美女……」他勉為其難。「但我明明是男人……」

  「不是我,是你!厚……你很皮喔!」她作勢要掐死他。

  「好啦!好啦!你是大美女……」他在心裡哀號,全世界大概找不到比她還無賴的女人了。

  「五遍,這才第一遍。」她拗著手指,計算著。

  「你是大美女,不是神經病,你是……」

  她盯著他,他也無可奈何地看著她,老老實實地念了五遍。

  「YA!」這樣她就得意了。

  「高興什麼,我看你今晚睡哪裡?」他起身,打算回房間換衣服。「六點,我該準備出門吃晚餐了。」

  「啊——你就這樣走了,不幫我?」她揪住她的褲管,又是那副幼犬的可憐模樣。

  「誰說要整理的?你自己負責。」他忍著笑意,無情地說。

  「壞人……」她淚眼控訴。「相簿是你弄亂的,你也要負責,不負責的話,我晚上跑去跟你擠一張床。」

  羅秉夫頭昏,有女人這麼恐嚇男人的嗎?

  「先吃飯吧,回來再幫你整理。」

  「嘿嘿……」她立刻起身,拍拍一身灰塵。「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好人似乎沒有福利……」他大歎一口氣,回房間換衣服。

  倪安琪目送他回房,臉上堆滿停步下來的笑意,心裡慢慢的感動。

  進來,每每這樣望著他的背影,她心中總會湧現一股難以抑制的悸動——能夠認識他……或許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第6章

  「沉睡實驗劇團」的「謀殺事件」應邀至各縣市巡迴演出,獲得熱烈迴響,倪安琪多了不少戲迷,生活依舊精彩忙碌,忙到沒時間找房子,拖著拖著,轉眼間在「傳閣」已經住了三、四個月,而羅秉夫也早習慣屋裡多了一個「不定時鬧鐘」。

  傍晚,倪安琪與團員從屏東搭專車回台北,這是「謀殺事件」國內公演的最後一場,一行人七手八腳地將道具、布幕全整理好收入劇團倉庫,大冷天的,冒了一身汗。

  整理完後,大伙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倪安琪沒和團員出去吃飯,招來計程車,急著回家,想拉羅秉夫出去吃大餐慶祝。

  她好想念他。

  不在台北的日子,這樣的思唸經常不經意地從心底浮出:猜想他一個人晚餐吃什麼,猜想他打烊後聽哪一張唱片,猜想她不在家的時候,睡覺時他是否還是習慣亮著燈,半掩著門。

  她想念他泡的花茶,想念他臉上對她無可奈何的笑意,想念他身上清爽的氣息,想念纏在他身旁叨叨絮絮著日常瑣事,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應著,但總是耐心地聽到最後,忍著哈欠……

  離開他身旁,他在她心中的重量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容貌,他一舉一動像已深刻在腦子裡,只要輕輕閉上眼,他便在眼前。

  「姚姐我回來嘍!」倪安琪進到「傳閣」,笑瞇瞇地衝往櫃檯,除了一身行李,手腕上還掛著大包小包的塑膠袋。「這是萬巒豬腳,這包是櫻花蝦,還有一瓶黑麻油,這罐是旗魚鬆,讓你帶回去給老公孩子吃。」

  「你去演出還是去觀光啊?」姚怡慧望著倪安琪裝了滿滿一袋的「伴手禮」,莞爾一笑。

  「最後一場嘛,團長索性叫司機載我們游屏東,這陣子真的太累,一放鬆整團都瘋了,加上平常沒什麼機會去屏東,一下車就瘋狂採買,吵到差點把人家店面招牌都拆了,真的比較像觀光團,哈哈!」回想起一群人在南台灣的誇張行徑,倪安琪笑到合不攏嘴。

  「那就謝謝嘍!」姚怡慧沒有多推辭,笑著收下。

  「謝企什麼,我平常給你添的麻煩還少嗎?你什麼時候聽我跟你說過謝謝的。」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和姚怡慧愈來愈親,親得像姐妹般,無話不談。「對了,老頭子呢?」

  倪安琪往後面工作室探頭,沒見到羅秉夫。

  自從她聽羅秉夫說小時候被他爺爺逼著念四書五經和練書法的事,加上這一屋子滿滿的骨董和他那不動如山的性格,她就不叫羅秉夫「老闆」而改叫「老頭子」。

  沒見過像他這樣年紀的人有這種「超齒生活」,就跟退休的老爺爺差不多。

  「在二樓,許小姐來找他。」姚怡慧擠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

  姚怡慧只知道這位「許小姐」大約一、兩個月就會來找羅秉夫一次,但不清楚他們的關係,不過倪安琪知道她是雪兒的姐姐,她們見過。

  那次整理儲藏室,翻出了許多舊照片,當中也有羅秉夫與雪兒的甜蜜合照,在她幾天不屈不撓的追問下,才瞭解羅秉夫曾有過婚約。

  當時,羅秉夫還有半年兵役才退伍,但雪兒的心臟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不曉得何時會發作,不曉得這次分離,下一次還能不能再見,他向她求婚,約定好等他一退伍就結婚。但是,雪兒的手術失敗了,羅秉夫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聽完他們的故事,倪安琪躲在房間裡哭了一整晚——彼此深愛的兩個人,天人永隔,還有什麼比這更教人心碎的事?

  隔天,倪安琪對著浴室鏡子裡的自己,決定要好好照顧羅秉夫,守護這個癡心的男人,儘管她清楚他的心裡除了雪兒,再也不會裝進另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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