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評分標準太低了。」
「喂喂喂……先生——」她惱了,戳他的胸膛。「你的意思是我眼光不好囉?我眼光不好的話怎麼會發現這裡有個好男人,馬上先下手為強。」
「你什麼時候先下手為強了?」他被她裝腔作勢的「耍流氓」口吻逗笑了。
「有啊!」她揚起下巴。「我很久以前就說過喜歡你了。」
「什麼時候?」他裝傻。
「就是我出國參加肚皮舞大賽的那一天,是我先喜歡你,你很久很久之後才喜歡我,這就表示我比你有眼光。」她坦率地承認,她喜歡他很久了。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在你之後,是很久很久以後才喜歡你?」他也像個孩子,玩心大起,跟她玩起「誰比較厲害」的遊戲。
「我就是知道。」她噘起嘴,輕哼了聲。
「如果我說……」他回想和她相識的過程。「在你半夜跑來敲我的門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這樣有沒有比你早?」
「啊?」她瞪大眼。「那麼早?」
那時她還在上一段感情中猶豫不決,備受煎熬,努力將太多太多不好的感覺強壓下來,勉強去愛,沒有細想自己對羅秉夫為何有種特別的信賴感。
因為沒來由的信賴,從一開始認識,她就不斷地為他帶來麻煩。
「不然你以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收留不喜歡的女人?」他輕笑,總算對自己坦白,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對她有了很不一樣的感覺,只是當時他不願意去面對這不該有的感覺。
「厚厚……」她瞇起眼點點他挺直的鼻樑。「原來你心機這麼重,早就對我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的是你吧,這我可不承認。」他始終維持紳士風度,不逾矩,不輕率,但她對他的掙扎卻渾然不知,死纏活纏賴著他。
「是誰都沒關係,幸好我們最後在一起了。」她躺下,仰望天花板,滿足地輕歎。
他們都有過去,無論歡喜悲傷,這些堆疊的過去讓他們相遇、相惜,每一步都朝著彼此更走近一些,最終,他們相愛了。
「真好……」她微微一笑。
「什麼真好?」
她轉向他,調皮地親吻他的下顎、嘴唇、鼻子,最後緊抱著他。「能被你愛著,真好。」
「嗯……」羅秉夫摟著她,也滿滿感動。
能被她如此深愛著,真好……
兩人靜靜地相擁著,珍惜歷經跌宕後的此刻,珍惜在身旁陪伴的彼此。
從靈魂深處真切地感受到什麼是平靜、幸福永恆……
這時,急促的門鈴聲突兀地劃過寧靜清晨,接著是用力拍打門板的聲音,驚天動地。
「我去看看是誰。」羅秉夫起身套上衣服。
倪安琪側身看著他走出房門,呆呆地發愣著,呆呆地微笑著。
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愛、這麼愛另一個人?愛到眼中只看得見他,愛到一刻也不想他離開身邊,愛到只要是為了他,什麼苦都甘願受。
愛慘了。
她眼巴巴地等著他再度從房門走進來,等了大約五分鐘便覺得捱不了,起身裹著他的晨袍,打算下樓找他。
才走到樓梯間,便聽見一樓大廳的爭吵聲,她加快腳步,跳著下樓。
「你不是說她搬走了,我昨天明明見到她又在這裡過夜——」
一大清早敲門的是許冰瑩,盛怒著要找倪安琪。
「大姐……你這是怎麼了……」羅秉夫長久以來一直跟著雪兒喊許冰瑩大姐,雖然她年紀比他還小一歲。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找倪安琪,也納悶她怎會知道倪安琪在這裡過夜,頓時思緒像散亂一地的拼圖,隱隱約約感覺到什麼卻又捉摸不清。
「不要叫我大姐,叫我雪兒……」許冰瑩像是一夜未眠,紅著眼,披散著發,哀怨地望著羅秉夫。
「秉夫……」倪安琪低聲喊著,接著看向許冰瑩。「許小姐,早……」
「我就知道她在這裡。」許冰瑩走到倪安琪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大叫:「你這個淫蕩的女人,怎麼可以勾引別人的未婚夫?」
倪安琪被她忿恨的表情嚇到了,縮著脖子。
「大姐!」羅秉夫動怒了,他無法接受許冰瑩用這種口氣對倪安琪說話,更不能接受她那尖酸刻薄的用詞。「請你離開,馬上離開。」
「你忘了雪兒了嗎?你忘了自己的承諾嗎?你說過會一輩子愛她、照顧她……」許冰瑩瞬間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悲痛地指責羅秉夫。
「這跟安琪無關,是我自己的決定。」羅秉夫這次明顯感到被壓迫的不舒服。他對雪兒的思念、對倪安琪的感情無須向她交代,為什麼她要用如此咄咄逼人的態度,彷彿他對不起的人是她?
一開始,許冰瑩的來訪安慰了他對雪兒的思念,她會提起雪兒小時候的模樣,會提起他當兵時雪兒總是對她說有多愛他;她是雪兒的姐姐,愛屋及烏的心情,他待她總多了幾分禮遇。
漸漸地,她來訪的次數愈來愈頻繁,說雪兒進手術房之前托她照顧他,說雪兒曾擔心他有天變心,要他不能愛上任何女人,不能對不起雪兒……
「如果不是她勾引你,不是她厚臉皮地黏著你,你不會變心的,你已經把她趕走了,現在她又回來纏你,明明是她不要臉。」
「不是這樣,我愛她,我愛安琪,這跟我對雪兒的思念並不衝突。」羅秉夫隱忍著怒氣,軟下語氣對許冰瑩解釋。
「別說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許冰瑩摀住耳朵奪門而出。
當她跑到街上時,門外乍然響起一道銳利的煞車聲,羅秉夫和倪安琪的心臟同時高高舉起,接著立刻衝出去。
只見許冰瑩呆坐在柏油路上,緊急煞車的司機探出車窗外破口大罵,罵她走路不長眼睛,罵她想死也別拖別人下水。
羅秉夫攙扶起嚇到掉魂的許冰瑩,轉身向倪安琪說:「你先進屋裡,我送她回家。」
「嗯。」倪安琪擔心地看著許冰瑩,這一刻,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