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裡好安靜,空氣裡都是咖啡香,客人都很有水平,壓低聲音在講話,輕輕的笑,暈黃的燈光營造了可以放鬆久坐的氛圍。
他們點了咖啡和提拉米蘇坐下來,不面對面坐,而是靠坐在一起,視線對著咖啡館的門,可以欣賞動人的街景。
「還有兩天。」咖啡送上來了,萬紫沁攪動著小湯匙,留戀不已地說。蜜月假期將在兩天後畫下句點,她真不想結束。
「成皓已經出院了,他可以分擔一些事,或許我們可以再待幾天。」他輕鬆地說。
她笑了。「那太殘忍了吧?他才開完刀沒多久。」
他挑眉。「你信不信他已經在把妹了?所以叫他到公司處理文件不算過份,那是他的工作,也可以讓他不至於縱慾過度。」
她嫣然一笑。「對他好一點,他是個好人,他告訴我,如果我們的婚姻出了問題,大可以找他幫忙他會很樂意抽出時間聽我說話,給我一點建議。」
雍俊展銳利的看著她。「那傢伙什麼時候對你說這種鬼話的?」
他在吃醋嗎?那眼神取悅了她。「試穿伴郎禮服那一天啊,你在換穿白色禮服,他就走過來跟我聊天。」
他點頭,眼裡露出一抹狠勁。「很好,看來他非常需要在休養期間到公司坐鎮,我們就把機票再延一星期吧。」
萬紫沁大笑,眼眸亮晶晶。如果她沒有鼓起勇氣來找他和仲函,他們就不會有今天了,她要感謝自己的勇氣,她的生命才會變得這麼美好。
「我還想再喝杯咖啡耶,你呢,老公?」她笑盈盈地問他,一邊拿手機拍下他們美味的甜點要傳給仲函看。
一陣風鈴響,木質大門被推開了。
一個衣著時尚、高雅貌美的東方女子走進來,她的男伴跟她不怎麼相配,太高大又太粗獷了,一頭栗色亂髮,高挺的鼻子,標準的意大利人。
男人很普通,但女人很漂亮,連身為女人的萬紫沁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
「那個女人很漂亮,古典秀雅,還有一股冷冷的氣質,不知道是不是模特兒?」她讚賞地低聲說道,忽然發現雍俊展已經在看那個女人了,但他的表情很奇怪。
什麼啊,原來她老公是個會輕易被美女吸引的人啊?
奇怪的是,那名美女也在看她老公,而且瞬也不瞬的看著,接著她低聲對男伴說了幾句話,那男人先去找位子坐了,她則筆直朝他們走近。
「我們竟然還會見面。」柳盈貝朝萬紫沁看了一眼。「聽說你終於結婚了,是你太太?」
雍俊展一瞬也不瞬的直視著她。「對,是我太太。」
她冷冷的問:「她能接受你的孩子?」
他再度點頭。「對,她能接受,她很愛我兒子,他們相處得很好。」
柳盈貝突然看著她。「你真偉大。」
萬紫沁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她要說謝謝還是什麼?
氣氛好詭異,這個美女是誰?她和俊展又是什麼關係?
「你呢?你跟傑森!」他看著她,是發自內心的關懷。
柳盈貝的眼裡忽然湧起了情緒。「離婚了,不到一年就離婚了,我根本不愛他。」
「剛剛那個男人!」
「只是玩玩而已。」柳盈貝冷靜地說:「我不再相信愛情……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她輕輕一哼。「我希望我們永遠不會再巧遇,永遠不要。」
她推開門走了,甚至沒有招呼她的男伴一起走,那男人慌忙站起身來追著她出去,看起來十分狼狽。
「俊展!」萬紫沁心跳加速的看著他。「那個女人是?」她隱隱猜到了,只是不肯定。
他的表情很複雜。「她就是當年為了仲函的存在而離開我的同居女友,她叫柳盈貝,父親是香港富商,我聽說她這幾年都在歐洲,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好一會兒,他們都沒說話,幸福快樂的感覺在一瞬間消失了。
結帳走出咖啡店,沒有摟肩,沒有牽手,他們只是並肩而行著,迎著晚風在佛羅倫斯最古老的維基奧橋上漫步。
好半晌之後,萬紫沁才問道:「如果沒有仲函,你會跟她結婚嗎?」
雍俊展緩緩的點頭。「會,我會跟她結婚,我們有很多婚後計劃,都是她的構想,她親手為我們的房子畫了設計圖。」
她強烈的自責。「仲函打亂了一切。」
「可以那麼說。」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年我掙扎過,要不要為了她放棄仲函,但我一見到仲函就愛上他了,他是我的孩子,怎麼能拋棄他,他的生母把他送到我身邊,我又怎麼能再把他送走?如果他長大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
說到這裡,他笑了,主動打破兩人之間奇怪又凝重的氣氛。雍俊展拉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裡,笑笑地說:「說也奇怪,大概是父子連心吧,仲函一見到我就很黏我,他不過是個不足月的孩子,竟然看不到我會哭。」
萬紫沁被這話題吸引了,她都不知道仲函小時候的事。「那怎麼辦?你應該不會照顧小嬰兒吧?」
「比那更糟。」他笑意深重。「我還要回加州唸書,孩子卻離不開我,我母親也不放心我們,所以她索性帶著孩子、保母陪我住到加州,為此還在那裡買了一楝房子,直到一年後我大學畢業才一起回台灣。」
她聽得津津有味。「有媽媽跟孩子陪你唸書,你一定一點也不孤單。」
「何只不孤單而已,簡直是熱鬧滾滾。」他露出了一記笑容,煞有介事地說:「爺爺奶奶想仲函,他們三不五時就飛去看我們,加上仲函黏我,沒看到我的臉就不睡,我只好結束過去夜夜笙歌的生活,每晚準時十點以前回去陪他睡覺,從此再也交不到女朋友。」
萬紫沁撲哧一笑。「我要謝謝仲函,他讓你『乾淨』很多。」
「你終於笑了。」雍俊展突然在街角的紅磚牆邊停下,把她拉進懷裡,深深的看著她。「忘記柳盈貝的事,我跟她已經結束了,她的人生該要由自己負責,現在的我,對她只剩模糊的記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