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不是好人?」她輕鎖秀眉,「還真是奇特的人呢!」
莫名的,閻東海就這麼悄悄地走進她心裡,讓她不由得掛心起來……
「爹,您回來了。」
小女娃一見爹爹回到府邸,立刻跳進他懷裡,「妞妞好想爹,爹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呢?」
「爹得治好病人才能回來呀!」閻東海乃宮內醫官,得為各官吏貴族診治病情。
「妞妞也不舒服,爹幫妞妞把脈。」小小年紀的她就學會哀聲歎氣,不時摸摸頭、摸摸肚子。
他失笑道:「妳哪兒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水蓮姨剛剛幫我呼呼了,但還是疼。」妞妞又是一聲歎息,還跟真的一樣。
「好,待會兒爹幫妳看看,水蓮姨呢?」他的妻子在生下妞妞後便身亡,如今跟在他身邊的水蓮可說是他的紅粉知己,也是情人。
「水蓮姨的朋友來了,在寢房裡說著悄悄話。」妞妞附在他耳畔,「她們一定在說爹爹的壞話。」
「哦!既然這樣,咱們就去瞧瞧。」他抱著妞妞朝前走去,突然一名下人朝他奔來。
「大人不好了,外頭有人來鬧事,聽說是剛去世的林探花的弟弟林豪,護院與管家已經到外頭應付了,但對方太惡劣,護院又不敢動手,鬧得街坊鄰居都出來觀看了。」下人急促道。
「我知道了,這就出去。」他將妞妞交給他,「把小姐交給水蓮姑娘。」
「不要,我要和爹一塊兒去。」妞妞嘟著小嘴兒。
「爹有客人,妞妞要聽話,乖乖去找姨,爹馬上過來。」他寵膩地拍拍她的小臉,而後往外走去。
到了大門外,就見林豪站在外頭叫囂著。
「林豪,你這是做什麼?」閻東海來到他面前,凜著張臉問道:「你該是針對我而來的吧!有什麼話進來說,別在這裡鬧事。」
「閻東海,你把我哥給醫死了,居然想湮滅事實,只敢進屋說,太可笑了!」林豪氣憤上前,急急抓住他的衣襟,「你是不是該以死向我哥賠罪?」
「我已經說過,是你們拖延病人的病情,我過府診治時令兄已回天乏術!」閻東海目光銳利地攫住他,認真地一字字說清楚。
「可你還是下了藥方。」
「身為大夫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哈……說的可好聽,我哥可是好不容易考上探花,卻被你這庸醫給醫死了,你連一句交代都沒有,你以為我會就這麼放過你?」說穿了,林豪並不是真的想為大哥討回公道,而是要來勒索錢財。
「你到底想怎麼樣?」閻東海耐著性子問。
「說簡單也挺簡單,給我一百萬兩,此事就一筆勾銷。」他說得認真,但對於閻東海而言根本是在開玩笑!
「我只是名醫官,沒有這麼多錢。」他睨著林豪。
「沒有是嗎?」林豪再問一次。
「對,沒有。」閻東海面不改色地說。
「行,那就走著瞧,我絕對會讓你後悔莫及。」林豪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便帶著手下離開。
然而,令閻東海最悲愴的事情就在三天後發生了。
當晚在他前往宰相府中為他老人家診治時,突然傳來他府邸遭到祝融肆虐的噩耗,除了幾個下人外,水蓮姑娘與小姐均未逃出。
閻東海立即快馬趕回府中,當看見被火焰吞噬的府邸,他奮不顧身的就想往裡面衝——
「大人,不行進去……千萬別進去……」逃出來的下人用盡全力抓住他,「火勢這麼大,您進去會出事的。」
「如果不救出她們,我活著也沒意義,讓我進去。」閻東海聲嘶力竭地吼著,但是被幾名下人死命拽住,怎麼也掙脫不了。
眼看火勢愈燒愈旺,閻東海的身心飽受煎熬,一股氣悶在胸口,胸膛像是要炸開般。
林豪!
肯定是他幹的!
閻東海不做多想,立刻躍上馬車打算直奔林府,這時護衛林毅連忙跟上車,「大人,還是讓小的駕車吧!」
「也好。」他顫抖的雙手的確連韁繩都快握不住了。
於是林毅駕著馬車往前狂奔,在轉過一處路口時,兩道人影突然出現,林毅趕緊掉轉馬頭,但是為時已晚,馬車仍撞到了那兩名路人。
在馬兒的嘶吼聲中,車廂狠狠撞上石牆,閻東海只覺得背脊一陣痛,整個人摔出車廂外不省人事……
「不……」閻東海從乾草堆上坐起身,額上鬢角全淌滿汗水,就連眼底也泌了淚,「妞妞……水蓮……」
失去生命中的兩個摯愛之後,他便醉生夢死的過日子,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更因為當時急著趕路撞死路人而自責不已。
閻東海捂著臉,沉痛的眼底同時釀出腥紅的恨意!他恨天、恨地、恨命運,如果是他的罪過,應該報應在他身上,為何要讓他的親人和無辜的人受苦?
轟隆隆……天空突現一道閃電,伴隨而來如龍低吼的雷聲。他焚上火紅的雙眼直望著外面,隨即衝到帳外,對著上天大聲喊道:「劈吧……拿把巨斧劈來呀!」
閻東海站在雨中,任狂烈的雨如針尖般打在他身上,「如果那晚下一場大雨該有多好?為什麼現在才把水送下,已經無濟於事了!」
原以為自己這番話沒人聽見,但是當他徐徐抬起頭,看見的就是元小苡站在不遠處,手裡撐了把傘、拎著提燈看著他。
「妳怎麼會來這裡?」他緊蹙雙眉,臉龐掠過一絲晦澀。
「雨下得好大,我……我是擔心你的帳子遮不住大雨,想……想告訴你我家後面的小屋可以讓你避避雨。」望著他那雙與之前不一樣的眼神,元小苡心口突生一抹說不出的恐懼,說出的話竟然會打顫。
「我沒事,妳回去吧!」他抹了抹臉,走進帳子內。
元小苡還是不放心地跟了過去,才走進帳內便發現地上都濕了,兩旁擺放的木塊大部份已然濕透,就連他睡覺的乾草也遭了殃。
「這樣怎麼睡呢?」她鎖起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