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璃迅速按下關窗的按鍵。
這舉止……很不對勁,她知道;她剛剛明明信心百倍、元氣十足的猛踩油門,一路從板橋狂殺到這裡,可怎麼才一看到他,她勇猛的氣勢就瞬間瓦解無蹤?
她隔著黑色車窗看著他,李惟西,她身份證上配偶欄名字的主人;穿著黑色T恤,搭配泛白的牛仔褲,凌亂茂密的頭髮在那雙冷冷的眸子和緊閉的薄唇陪襯下,整張臉看來有些凶悍。
她開始有一點動搖;也許,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也許……她該馬上掉轉車頭往回走?
糟!來不及了。
他已經朝她走過來了。
說什麼她也不能讓他看到她害怕的樣子,不管了!來都來了,就把話說清楚吧。
她戴著墨鏡迅速下車,左手插腰,對著他揮舞著手裡被退回來的掛號信件吼著:「這份離婚證書你為什麼不簽字?我們已經分居三年了,你究竟想怎樣?這樣我寄你退,反反覆覆少說也有十幾次了,你煩不煩啊?」
李惟西看清來人正是他分居多年的妻子舒璃時,神情有些錯愕,隨即冷冷睞她一眼,大步轉身回屋去。
他,竟連句話都懶得回她?!
舒璃急忙衝上前,木門在她面前硬生生「碰」一聲給關上。
舒璃想到後門。
她一衝到後門,李惟西也剛好趕上,很不給面子的將後門給鎖上。
舒璃兩手插腰,看著李惟西在屋內把所有的窗戶關上,連窗簾也一併拉上。
完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厚,真行!
以為她無計可施了是吧。
她大步走到車後座,翻開一個舊皮箱,在裡面翻出一支舊鑰匙,得意的拿著鑰匙光明正大的打開大門走進屋裡。
李惟西吃驚的看著她帶著勝利的姿態從大門走進來。
「你怎麼會有鑰匙?」
「我比較訝異的是,這麼多年了,你的門鎖竟還不曾換過。」她得意的搖晃手上的車鑰匙。
說完,她轉頭看著屋裡的擺設,跟她三年前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多大改變。
倒是他,變了。
原本英氣俊毅的臉染上一種陰鬱的神色,濃密的頭髮變長變亂,唯一不變的是那堅毅的雙唇在生氣的時候,臉上帶著的一股陰鬱。
「你馬上離開這裡。」李惟西低沉的嗓音堅定的說著。
這個名為他妻子的女人憑什麼?
憑什麼以為她能隨興的在他生命中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你簽完字我就離開。」舒璃揮著手上的信件,堅定說出自己的要求。
「不簽。」李惟西沉著聲音說,很不滿意她瞬間造成的混亂。
「那我就不離開。」舒璃賭氣。
李惟西拿起電話,他得讓這個任性的女人知道,到底誰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我是李惟西醫師,我的住處有人非法闖入,請派員前來處理。」
「你嚇不了我的。」舒璃還是咬著牙,氣憤的對他撂下一句話。
「走著瞧。」李惟西冷冷的注視著她。
五分鐘後,警車真的來了。
警員沈嘉誠走進屋內,看看李惟西,又看看舒璃,一臉為難。
「惟西,你真的要我逮捕她嗎?」嘉誠有點困惑的看著這一對好不容易才見面的夫妻,真有必要弄得這麼難堪嗎?
李惟西看也不看她一眼,堅決的點頭。
舒璃回頭看見那名警官,忙笑出來。
「嘉誠!你什麼時候調回來的?」甜甜的笑開一張臉。
「調回來兩年多了。」他一邊回答,一邊玩弄著手上的手銬。
不管如何,兩人之間他還是習慣站在李惟西這一邊。
「喂!你不會真要銬我吧?我這哪算非法闖入?基本上我還是這個屋子名義上的女主人耶。」舒璃企圖把這件事合理化,對著大她兩屆的老友打著哈哈。
「這個屋子沒有女主人已經很久了,你快帶她走吧。」李惟西語氣雖沉穩,但一絲苦澀的感覺卻出其不意地從他心底偷偷泌出。
連嘉誠聽了,都隱約感到有點心酸。
「舒璃,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就別讓我為難了,和我回警局泡茶吧。」嘉誠面帶難色的對舒璃說。
李惟西抄起桌上的車鑰匙。「嘉誠,離開時幫我把門鎖上,我先去醫院了。」
「喂,你別走!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簽字?你好歹開個條件!」舒璃對行將離去的李惟西大吼。
「你聽著,我永遠都不會簽字的,你打消這個念頭吧。」李惟西頭也不回的撂了句話,即匆匆離去。
※
舒璃很無奈地先把車開回娘家。她有點心虛的在門外站了許久,最後才鼓起勇氣走進院子。
她老爸在院子裡澆花,很意外的發現她站在外面。
「我還沒死,你回來幹嘛?」舒志桓看見舒璃先是一愣,馬上又回過神來罵人。
「爸!別生氣了好不好?人家也很想你,只是,人家真的忙嘛。我不是每週都打電話回來,你就知道人家真的很想你。」舒璃開始撒起嬌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舒爸收好水管,走回大廳。
舒璃跟著邁進大門。
「舒璃!」舒媽媽貴玉看見女兒,丟下手上拿著的青菜,熱情上前抱住她。
「媽!」舒璃滿腹委屈,潸然淚下。
「你好久沒回來了,今天怎麼忽然想到要回來?」
「我這趟回來是要和李惟西談離婚的事,我想恢復單身,自由自在的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舒璃說。
「我警告你,你真敢跟他離婚,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舒爸插嘴,生氣的說。
「爸,你理智一點好不好,說到底我才是你的女兒耶。」舒璃覺得老爸對李惟西的偏袒簡直莫名其妙。
就因為她是他的女兒,他才不能同意他們離婚。
李惟西是他見過最優異的男人。從小看著他們兩個長大,李惟西對自己的女兒是怎樣的感情,他很明白。
至於當初造成他們分居的那件事,他也已經接受李惟西的解釋,只是舒璃這任性的丫頭,怎麼都不相信李惟西的清白。
不過是小事一樁,偏偏要鬧分居,這一分居,就又過了三年;他整天暗地裡擔心李惟西要是哪天對舒璃徹底死了心簽了字,舒璃這後半生的幸福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