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惡整她,因為不甘心,因為怨恨,存心要她像無頭蒼蠅一樣忙得團團轉,又淨將它寄托在一些很棘手的人身上……
臨江知道她說的人是她的主子,除了他身上的元靈丹以外,她一直在尋找主子最後留給她的訊息,而且自責是自己害得主子幾乎元神四散,灰飛煙滅。
那個人!不,不算人,是神,她說被她害得很慘的神。
「莫尋,我怨你。」排起來挺順的。
「可是我覺得,應該是:『你莫怨,尋我。』說不定他在等你。」
孫旖旎哼笑。「有時候真羨慕你。」總是活得那麼樂觀。
「我和寧夜等了一千年才等到這輩子,隨便一個人聽了,都會覺得這是在惡整我們吧,可是如果沒有那麼深的感情,我們怎麼等得到?所以你家主子敢放心讓你四處尋找他留下來的訊息,就是肯定你會願意為他奔波啊,這難道不是感情和信心嗎?而且,他都快元神散盡了,還把最後的法力用來保存這些字,寄托在不同的人身上等你發現,怎麼看都覺得滿用心良苦的。」
她笑了笑,沒反駁他。
他現在和朱寧夜在一起,滿腦子都是甜蜜的粉紅色泡泡,能夠這麼單純樂觀也算難得,她並不想戳破他那份純真,說她和主子其實不是他想的那樣。
那個人,絕對絕對不會對她有那種臨江所想像的感情存在……
可是,她還是得找,那是她欠他的。
歎了口氣,她認命地繼續思索下一個該如何取回。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拼湊出完整的句子?他難道不知道,中國文學就這麼奧妙!
移個標點符號意思就會完全不同了,何況是拼湊句子?可惡,這真的很惡整呀——
附錄〈綺情街秘史〉
〈秘史一〉
臨江為本巷人氣王,幾乎從老人到小孩、人類到獸類、有形體到無形體的……涵蓋範圍百分之百,或許因為他憨厚耿直又善良無偽的性情,讓人無法不喜歡。
平日看起來很喜歡捉弄他的樊君雅,也見不得別人欺負他……不過除了樊君雅,事實上也沒人會欺負他。
欺負例子如——
家裡妻管嚴,不准抽煙,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樊君雅自己蹲到門口偷抽兩根,剛好臨江回來,抓包個正著。
「那個……舒晏說,要是看你抽煙要告訴她耶。」臨江好心先告知。
「你想當抓耙仔?如此沒格,我對你太失望了!」
「可是……」受人之托不是應該忠人之事嗎?臨江頓時陷入天人交戰,左右為難。
樊君雅不由分說,拉下他齊齊蹲蘿蔔坑。「來來來,我們聊聊。你都不覺得我很可憐嗎?」
「哪裡可憐?」他覺得舒晏人不錯啊,娶到那麼好的老婆,應該很幸福才對。
「我不說你都不知道!我家那婆娘管我多嚴你知道嗎?賺的錢要上繳國庫,一點藏私房錢的機會都沒有。和狐群狗黨出去都得由皇太后先批准,拜託,那是男人正常的社交應酬,她懂什麼?不能抽煙、喝酒不能超過三杯,這樣一點都不MAN好不好,全世界都知道我妻管嚴,男人的面子往哪擺,你家婆娘會這樣要求你嗎?」
你家婆娘……他發現他喜歡這個詞。
臨江嘴角咧開大大的笑容。「我家婆娘不會管這個啊。」
嘖,笑得像個呆瓜,每次一提到朱寧夜就這樣,沒救了。
「看吧,所以我就說我比你可憐……」
「因為我都會自己把薪水交給她,去哪裡都會帶著她,她不去我也不想去了,酒和煙我也不喜歡……所以我也不曉得她會不會管耶!要問她嗎?」
樊君雅張口結舌。
媽呀,這是哪裡來的怪物……
尚未從震驚中回神,他耳尖地聽到屋裡頭傳出的腳步聲,已來不及將香煙熄掉,就算熄掉殘留的味道也瞞不過……在他想出該怎麼辦時,人性黑暗面已先替他做出決定——
薛舒晏一打開門,看到的便是蹲在門口與鄰居聊天的丈夫,好難得沒欺負人家,一副哥倆好似的態度有夠親切,而臨江嘴上叼了根煙,一點都不符合他平日樸實憨厚的形象……
「老婆,出來倒垃圾啊?我來,我來,你休息。」樊君雅態度自然無比,全無一絲心虛,後頭那人簡直無法置信。
你嫁禍!臨江瞪大眼,錯愕的眼神流露控訴。
兄弟,你就擔待點,我不想回去又被鐵沙掌伺候。
而後,好死不死像約好似的,朱寧夜也開門想找他回家吃飯——
「你抽煙?!」她好驚訝。他什麼時候學會的?她一點都不知道。
「啊!」臨江驚嚇得煙從嘴巴掉下來。
如果抽煙是會讓舒晏生氣的事的話,同理可證,寧夜應該也會不高興。他頓時慌了手腳。「寧夜你聽我解釋……」
「進來再說。」
這樣是表示……生氣還是沒有?
臨江好忐忑,進屋前回望一眼對他滿臉抱歉的樊君雅……
旎旎,你說的沒有錯,人類真的好邪惡!
〈秘史二〉
樊君雅生平最討厭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拍他的頭叫他小弟弟,二是以嘲笑的口吻喊他——
「張君雅小妹妹,你老婆叫你回家呷泡麵。」
就是這句。
他隨便丟去一眼,回道:「我姓樊。」
「喔。樊君雅小妹妹,你老婆叫你回家吃泡麵。」從善如流。
恨,真的好恨。
拍這支廣告的人是跟他有仇嗎?
從這款泡麵上市以來,他的名字已經達到人見人笑的地步,更恨的是廠商愈賺愈多,還得寸進尺地給他出點心面,一直捏、一直捏、一直捏……
連他女兒都愛吃。
樊圓圓!你為什麼不愛王子面、不愛科學面,偏要愛見鬼的張君雅?害他時時要聽老婆說:「君雅,去買張君雅給圓圓吃……」嗚!連老婆都嘲笑他。樊圓圓我恨你,明天我立刻去戶政事務所改名,讓你也被笑一輩子……
此恨完全讓他達到失去理智亂遷怒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