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滿足了他小小的虛榮心。「我很想去找你,是你說不可以。」
「對咩,阿權最好了。」
「最近過得怎樣?」
「好得不得了,我兒子又長高了,他聰明到讓我捨不得不親他,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他。」
「你兒子是狗還是貓?」這點,他從來沒搞懂過。「不會是馬來熊吧?那是保育類動物。」
他揉揉她的頭髮,好長了,她把它們編成兩股,垂在兩側,讓她看起來比二十六歲小很多。
「呵呵呵……」她以為他在開玩笑。
「好啦,反正我晚上也要打電話約你,現在你自投羅網了,我就不必麻煩。」
「你找我有事?」
「對。」他從口袋裡拿出小絨盒,遞到她面前。
「我的生日還很久……」她一面說著、一面打開小盒子,在看見盒子裡面的戒指時,臉上佈滿驚嚇。
不是驚訝或驚喜,是百分之百純然的驚嚇。
「幹麼那種表情?是北極牌機器人向你求婚不是北極熊,你不會屍骨無存的啦。」他試著用幽默讓氣氛下至於過度詭異。
符昀低下頭,搖頭、抓頭,只差沒把頭皮抓破,搞了老半天,硬是擠出一句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我要結婚了。」話說完,她緊張兮兮地盯住他。
「結婚?」
他的聲音降溫,水氣在濃濃的眉毛上面結出霧霜,他既震驚又憤怒,多年付出變成天大笑話?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是誰說的?
「對啊,我要和、和……阿揚結婚了。」真沒長進,過了那麼多年,她能夠拿來當藉口的男人,還是只有阿揚。
「你們要結婚?說謊!阿揚不會娶你的,他根本不愛你。」他咄咄逼人,一步步向她靠近,把她擠到門邊。
要不是他剛剛和阿揚通過電話,要不是他和阿揚的聯繫比她知道的還要多,他會被她欺騙。他只是想不通,在什麼樣的狀況下,讓她寧願說謊,也不肯點頭嫁給他?
阿權的話傷到她了,她知道阿揚不愛她啊,可是她愛他就夠了,她又沒說要阿揚怎樣,有人規定不可以等待嗎?反正阿揚又沒有結婚,塵埃落定之前,人人沒把握,可個個有希望啊。
符昀背靠著門,兩手抵在杜煜權胸口,不讓他靠近。
他生氣,她更火大。
「重點是我愛他,而且,阿揚會的,等他覺得外面的女人不好,就會、就會回頭愛我……」她在撐,不讓阿權看見她的氣虛,她情願張牙舞爪,也不要誰來憐憫她。
杜煜權冷冷地望她,看得她無所遁形。
他問:「為什麼我不能?」
「不能什麼?」她不懂。
「為什麼不能是我,愛我不奸嗎?」
這個問題,存在他心底太久,他不問,是因為太相信自己早晚會解決這個問題。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他竟然還是輸了,輸在自己的過度自信?
符昀不語,眼光對上他的銳利。
他捧住她的臉,做勢要吻她,她偏過臉,拳頭打在他身上,卻推不開他。
「不行、不行……阿權就是不行啦……」她尖叫。
「為什麼不行?」他拉高語調。
為什麼努力的人不能得到好結果,為什麼有人光靠幸運就能過一輩子,為什麼她只看得見阿揚的帥氣、卻看不見他的深情,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搞不懂,跟著阿揚,她只會心傷透?她愛阿揚、阿揚就是不愛她啊。
他拗了,扣住她的下巴,硬要吻她,唇落下,未深入,她已推開他。
衝動之下,她啞著嗓子連迭大喊,「我是阿權的妹妹!阿權的媽媽和我的媽媽是同一個,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轟地!他像被雷打到,錯愕加上驚恐,他無法置信地看著她……她說,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
杜煜權猛地鬆手,怒目圓瞠,冷聲道:「把話再說一遍。」
「我是阿權的妹妹,阿權是我的哥哥,我說過很多次,很多很多很多次了……」
她低聲嗚咽,手背猛擦著被他碰過的嘴唇。
那個拋夫棄子的女人居然是符昀的母親?他愛了十幾年的女人居然是妹妹?這是哪個版本的玩笑話啊?是誰在欺他弄他,誰和他過不去?有膽,站出來說話啊!
他痛恨那個該叫媽媽的女人。
在阿姨抱著阿揚,輕輕為他唱催眠曲的時候,他恨她;在阿揚考爛,阿姨還笑著安慰他時,他恨她;在阿揚闖禍,阿姨四處給人道歉,回到家裡只是無奈卻溺愛地看著阿揚,不忍心責備的時候,他恨她!
他自己睡、他不能考爛、不能闖禍,因為那個他恨極的女人,不會為他唱催眠曲、不會安慰他,更下會四處幫他去道歉。
而她居然生下符昀……生下一個讓他心平氣和,真心疼愛了二十幾年的小女生。
他一把扯住符昀,冷酷問:「把話一個字、一個字說清楚。」
「很多年前,媽媽找過杜媽,說她想要見你,可是你拒絕了,你才七歲,就說出『這輩子都不要見到那個女人』這麼決裂的話。
「媽媽傷透心,她吃不下、睡不著,哭著問爸爸怎麼辦。爸爸安慰她說:『不會的,阿權會慢慢長大,等他長大就懂得體諒。』
「可是媽媽身體不好,很怕自己等不及你長大,爸爸只好替她想辦法,到最後決定搬家,當阿權的鄰居。你知道,第一次我把你和阿揚帶到媽媽面前,讓她幫你們擦藥時,她有多激動?
「她愛你、她想多疼疼你,但她也知道你恨她,即使盼望著能聽你喊她一聲媽媽,也不敢奢求,她只能躲在符媽媽這個稱呼後面,偷偷愛你。」
第8章(2)
杜煜權終於弄懂了……
從一開始,符昀就很清楚他是哥哥、阿揚是朋友;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主意不當他的新娘,不論他做再多,對她而言,都沒有意義。
他的盡心盡力只是兄長對妹妹,他的呵護疼惜只是理所當然,他做了那麼多,卻拿不到半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