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兵還真是忠誠到氣人,不僅將龍圖璧的話一字不差的轉告,連他的神情、口氣都學了十足十。
苑芷幽一下子白了臉,反手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她很懷疑龍圖璧做這些事情是不是故意衝著她來的,但是他若真的懷疑她,可以當面質疑。顯然,他並不急著立刻和她見面。然而現在這樣,她感覺自己像是心口被人吊了一根線線的另一頭扯在對方的手上,鬆緊也由人。
天黑的時候,又有太監來敲門,說:「苑姑娘,陛下派人給您送了些東西,請您到皇陵正門接收。」
皇陵的正門口,有三輛馬車停在那裡。
一輛裝的是最新鮮的瓜果,一輛擺滿了各種書籍,還有一輛載來了四名宮女,全恭恭敬敬地站在車邊等候。
這些,都是皇帝賜予她的。
「陛下這是……」 苑芷幽有些誠惶誠恐,也因而更加不安。
皇上不僅鐵了心要她做皇室中人,還這樣大費周章的拉攏她,她可真的沒辦法招架了。
「苑姑娘,陛下說了,這些天他正命人修繕玉王府,籌備您和王爺的婚事,若有什麼需要的東西,請姑娘隨時告知,他好命人去準備。」隨行太監傳達聖意。
苑芷幽只能苦笑。她向來不是多事的人,還能有什麼需要?她唯一的念頭就是不做玉王妃,可是這點念頭現在已快成了奢望。
這一大批的貨物和人,隨即相繼被安排妥當。苑芷幽從那些瓜果中取了一個梨子,握在手中。
這梨子的表皮光滑,顏色瑩潤,她這一天忙碌下來,又因為龍圖璧連晚飯都沒有吃好,看到這梨子的時候還真想一口吞下去,趕快填飽肚子。
遙遠的,又看到一輛馬車靜靜地駛入陵園,她伸長了脖子去看,並好奇的問身邊人,「那馬車裡的人是誰?」
小工輕聲回答,「是皇后的靈柩。」
她一震。「皇后的靈柩?怎麼這樣靜悄悄的運來?」
這時換成送東西給她的太監接話,「先皇后稟性簡樸,去世前曾囑咐陛下不要為她的喪事太過鋪張,而且玉王爺也建議不要讓皇后的靈柩大肆暴露於人前,怕月陽國的刺客會對先後有不敬之舉。所以陛下下旨,今夜先將靈柩悄悄運入皇陵,日後再辦大喪。」
一個曾經一個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在生命將逝的一刻,向丈夫所要求的竟然如此的簡單,苑芷幽不由得對皇后肅然起敬,快走了幾步,跟著那輛馬車也去了為皇后修好的陵寢。
這陵寢一共分上中下三層,皇后的靈柩被運進去之後,直接安置在最下面一層的正中,而上面兩屋有著保溫、保溫和保密的作用。
她對著陵寢的正門深深鞠躬,看著衛兵扳動機關,靜靜地著關上了第一道閘門,忽然間,她的眼眶有些濕潤。
「其餘兩道門先不要封,還有許多祭品沒有放進去,每日開開關關太麻煩。」
一道她最怕聽到的悠揚男聲突然傳來,接著,從斜對面走來的龍圖璧讓躲避不及的她呆僵在原地。
「胡姑娘?好巧,你也到皇陵來了?」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停駐在她身上,嘴角始終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就像是好鬥的貓,遇到了一隻膽怯的老鼠。
這時候再編任何的謊話都難以自圓其說,苑芷幽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看著他,雙唇緊閉,不發一語。
「先退下吧。」龍圖璧揮揮手,將衛兵們全數撤離。
他悠然自得地晃到她面前,一笑。「怎麼?是對我那日的提議有興趣,所以特意追到這兒來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王爺真會說笑。」
「說笑?我說笑的本事可沒有你高啊!」他忽然拉起她的手腕,疑惑地問。
「怎麼今天沒戴你的傳家寶出來?」
「這是皇陵,穿金戴銀太過不敬。」 苑芷幽迫不得已只好開口回應,同時目光向四處搜尋 ,尋找退路。
龍圖璧的目光一閃,手臂伸出,一下子攬住她的腰。「走,我帶你逛逛這片皇陵。」
她頓時花容變色,想要拒絕,卻已被他半拉半推地強迫向前走。
皇陵修繕得非常宏偉大氣,佔地約五、六百畝,青山環繞,綠水橫行,蒼松翠柏佇立其中,還有各色鮮花作為點綴,如果事先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大概會誤以為走進一座可供玩賞的皇家園林。
龍圖璧興致勃勃地為她介紹著四周的景致,她卻沒有心思細聽。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走在一起,真的是非常古怪又可笑。
到底他們是以什麼身份並肩而行的呢?
一個普通的民女和一個高貴的皇族?
或是一對彼此「久聞大名」的未婚夫妻?
第3章(2)
轉了一圈,又回到了皇后陵墓大門前。萬籟俱寂的夜色,只有一團月光幽冷地籠罩在石門前的青石板上,寧靜地裹著兩人。
「多謝王爺,我、我該走了。」這種安靜讓她不安,只好先開口。
但沒想到她一開口卻惹得他一陣笑。
「是該走了,但是你要去哪兒呢?」
苑芷幽一愣,發現自己的確又說了句錯話。難怪爹生前老說「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現在她還不確定自己該在龍圖璧面前以什麼身份相對,剛才說了一個「走」字,這會又該讓自己退到哪裡去呢?
「本王還是那句話,若是你想做我的女人,本王很樂意接納。」龍圖璧像是很喜歡禁錮她似的,一伸手,支在陵寢的石璧上,幽涼的月光照著他漂亮的黑瞳中,染出一片銀白色的光華。
這個男人,真的很魅惑人……也真的,很危險!
苑芷幽迷迷糊糊地提醒自己不要被男色所惑,臉上還是擺出一副傻笑的樣子來推搪,「王爺,您總是喜歡和我開玩笑……」她只覺得鼻翼前那屬於龍圖璧的氣息越來越濃厚,那種讓她窒息的感覺逼到胸口了,她側身,想從未被他困住的另一側逃開,就算是被徹底懷疑也罷,憑自己的輕功,能逃多遠算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