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換洗衣物她是洗得來的,所以,在看到古安跟玄陽抱著冷耆的衣物要去清洗時,她想也沒想的就接過手,「我來洗吧。」
「可是少夫人,你可是王妃啊……」
兩個大男人對她的話有些遲疑,雖然,他們已經開始習慣這個凡事都喜歡自己來的美麗王妃。
「那又如何?反正我的衣服也得洗,就一起洗吧,而且,我也想替他多做點事。」恩靜賢的臉上噙著溫柔笑意,態度卻很堅持,兩名隨侍不敢不答應,但交出衣服後,仍到書房去稟告主子。
「我去看看。」
冷耆讓隨侍推著輪椅到後院,一眼就見到妻子很認真的在刷洗他的衣服,而且動作相當熟練。
事實上,在臥房裡,他也常常看到她在整理,不是這裡洗洗就是那裡擦擦,要她別做了,她卻說——
「房間保持乾淨,你才不會沾染上不好的病。」
每一晚,她總得一再確定暖爐內的炭火夠不夠,就怕室內不夠光明日報,凍著了他。
除此之外,她也總是半靠臥在躺椅上打盹,就怕他被子沒蓋妥、又怕他不好睡,直到過了三更天後,才不敵困意的蜷縮在躺椅裡睡著,這樣一個盡心盡力照顧他的女人,他卻以小人之心在防備著她……
他抿緊唇,莫名的生起氣來。「你不需要做這些的。」
突如其來的低沉男音令專心洗衣的恩靜賢嚇了一大跳,連忙抬頭,「呃,你怎麼來了?」
這一問,反而讓站在一旁的古安、玄陽尷尬極了,「抱歉,少夫人,可是——」
「我不是怪,只是這沒什麼,不過是洗衣服而已。」她很上手的,他們看不出來嗎?他們眼中的愧疚令她很不自在。
冷耆示意兩人退下。
「你做得夠多了,沒必要把自己當丫頭。」
恩靜賢認真的看著他,「還是我做吧,比起你為我做的,這實在太渺小了。」
他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從未碰她一事,天知道,他天天看著她溫柔的臉孔,腦海裡想做的事可一點都不小,而且還相當邪惡!
「小嫂子,天啊,你怎麼真的在做粗活?」冷采芸人未到,聲音就先到了。
「我一定要跟姥姥抗議,讓丫鬟們進到流酣齋來,要不然小嫂子什麼都要做,以後連三餐都要自己下廚了!」噘起紅唇,她在嫂嫂身邊蹲了下來,看著眼前一大木桶的衣服。
「我喜歡做,你別去抗議了。」恩靜賢很喜歡這個小姑,她沒有心機,某部份的個性跟她家的小主子好像。
「就是,你的小嫂子做得心甘情願,倒是你也該學一學,免得日後沒人要。」
卓相文也一起過來了,很隨和的在冷采芸身邊蹲下。
恩靜賢有禮的跟他點個頭打招呼,覺得他看來雖然笑瞇瞇的,但似乎不好親近。
「哼!不需要你擔心,我可是冷家的天之驕女,隨便都嫁得出去!」冷采芸對他扮了個大鬼臉後,就親密的勾住恩靜賢的手臂,要拉她起身,「甭洗了,你嫁來杭州都半個月了,還沒踏出山莊大門,我帶你去逛逛。」
但恩靜賢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不,我想留在這裡。」
「小嫂子!」她忍不住提高音量,「你都嫁人了,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
「去吧,你沒來過杭州吧?」
冷耆對她說話的口氣總是特別溫柔,冷家上下都發覺了,但那也是因為這個溫柔的玉人兒對他用了心,所以,沒人有意見。
恩靜賢靜靜看著他,目光掃過他的臉、他所坐的輪椅後,搖搖頭,「沒有,不過,我不想出去。」
她想陪他,他肯定也好久沒出門了吧?她心疼的看著他,冷耆也望著她,眸中帶著瞭然。
眼見兩人四目又成膠著狀態,冷采芸忍不住笑著打趣,「這樣互相瞪著看,是在傳送情意嗎?」
此話一出,冷耆一愣,恩靜賢則是粉臉一熱,急急的又洗起衣服來,「你、你跟卓大夫去吧,我得趕緊將這些洗一洗、晾一晾。」
冷采芸仰頭一翻白眼,「小嫂子,衣服又不會跑——」
「走了!沒發現自己很多餘嗎?笨蛋。」卓相文立刻拉著她走入。
「我哪有多餘?小嫂子溫柔、勤勞,比起我看過的許多千金小姐好上太多了,所以要對她更好嘛……幹啥?別拉!」
冷采芸不平的聲音愈來愈遠,但她坦率的讚美,卻讓恩靜賢羞澀得抬不起頭來,只能一逕的洗著衣服。
驀地,一隻溫厚的大手輕輕將她斜落到臉頰的柔順烏絲勾至耳後,她怔怔的抬頭,錯愕的看到冷耆竟然就在她身邊,可是……她記得剛才他是向著自己的,怎麼現在卻跟自己在同一邊?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他微笑,「我自己可以拉桿轉動輪椅,只是遇到坡度就困難些。」
原來——她點點頭。
「你不出去是想到我只能困在這裡?對嗎?」
他知道!她詫異,卻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冷耆見到她的為難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你無需如此,這會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她急急搖頭,「沒有的事,一切都是我甘願的,真的!而且——」她看著眼前那張不曾好轉的臉,誠心道:「我真的希望有那麼一天,是你帶我走出山莊,四處走走看看。」
那代表他恢復健康,可以好好活下去,她真的好希望有那麼一天啊……
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冷耆的心在動搖,開始不想再扮病鬼,想以自己的真正面貌出現在妻子面前。
因為戴著這張醜陋的面具,他連擁抱她的勇氣都沒有,就怕她真的嚇到!
雖然他跟卓相文都覺得皇上似乎相信他真的快死了,這半個月來,已沒有武功高強的黑衣人夜探山莊,但眼前人的存在卻又讓他們無法鬆懈……
「我推你回房歇著吧,太陽太大了。」
恩靜賢突然開口說,也打斷他的沉思。
「我想留在這裡陪你。」
他的話讓她微微一怔,俏臉暈紅,隨即低頭,沒再多說什麼,羞赧的繼續做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