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笑意沒到眼,本該清澈的眸色灰濁不明,帶了點血絲,眼尾上勾,儘是算計。
而一身墨綠色衣衫的李承恩則藏不住情緒,眉橫目豎,面色張揚,眼底的恨意表露無遺,彷彿某人未除,他難消此恨。
「李承澤身邊跟了一個女人,難應付。」葉妍雖無武功底子,那張嘴卻比刀劍還利,叫人招架不住。
「一個女人罷了,不足為懼,你把她調開不就得了。」石頭擋路就搬開。
「她很聰明,不輕易上當,有好幾回我還被她擺了一道。」
有時她含沙射影的暗諷,似乎知道了什麼,讓人心驚膽顫。李承恩懊惱地想著,有一回他試著放火,想用調虎離山之計引她走遠,可她確實是逃了,卻是拉著李承澤一起逃。
又有一次,他送了厚禮試圖攏絡她,但是她收了禮,隔天的回禮是一隻烏龜,龜殼上還用油釉水墨寫著:忠、孝、仁、愛、禮、義、廉七個字,少個恥,暗指他是無恥的王八烏龜。
那該死的臭丫頭!
「百密必有一疏,她再聰明也有疏於防備的時候,我們先做好準備,殺他個措手不及。」無毒不丈夫,人不心狠是無法成大事的。
「那批貨呢?你脫手了沒,我急著用錢。」沒錢辦不了事,李承恩急急的問。
游鎮德眼中一閃狡色,故做苦惱的皺起眉。「你給的貨太高檔了,不好銷,我還在找門路,看能不能便宜地賣出,商人們很精,怕惹上麻煩。」
「還要再壓低價錢?你知不知道那些布多值錢,多少貴夫人搶著要!」要是放在布行賣,早就被搶購一空,哪用得著傷神。
「富貴險中求,你又不是不曉得那是燙手的黑貨,不能明目張膽地擺上架,總要找些口風緊的買家才不會走漏風聲。」想要賺錢,還得看準風頭。
「算了,算了!有多少就拿多少,我最近手頭很緊,缺銀子。」
只懂得揮霍的李承恩根本不會做生意,伸手就是要錢,渾然不知老奸巨猾的游鎮德已將他們口中的貨銷往關外,海削一票。
「堂堂的李府大少爺也會缺錢?」游鎮德取笑。
面子掛不住的李承恩低聲一悴,「他把月銀扣得很緊,多一兩也不給,就算我跟他鬧,他只回我一句,你拿錢做什麼?」他總不能反唇一嗆,說要買首飾送他妻子,好讓她盡早下手弒夫吧?而且姓葉的女人也在一旁,不斷地用捉賊的眼神睨他,偶爾放幾枝冷箭,說兩句看似毫無關聯,卻句句暗藏玄機的話,讓他在氣個半死的同時,又不由自主心虛地怕起她那張利嘴,唯恐她真看出他一肚子心機。
他懷疑她早有所覺,知道李承澤會變傻是他害的,因此她才處處防著他,語多鋒利。
李承恩沒向人提起此事,自認風流惆儻的他居然栽在女人和傻子手中,這要讓旁人知曉了,豈不是更加看不起他,嘲笑他是沒用的廢物?
「看來你被盯上了。」游鎮德沉吟道,一個傻子竟然還有能耐牽制所有人,這情勢不大對勁,得多留心。
「你不也是,我聽說他吩咐商號,減少對你遊記的出貨量。」沒有貨,客人就不上門,這道理李承恩還懂。
想到幾乎慘遭斷貨,游鎮德平靜無波的表情起了些許變化。「所以他不能活。」
「沒錯。」他贊成。「為了我們長遠的利益著想,要快點除掉他。」以免夜長夢多。
「你是說靠姚霏霏?」說到害人,李承恩腦子動得比誰都快。
游鎮德臉上的笑容變得冷酷。「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她是我們手中的利器。」
借刀殺人,乾淨利落。
「我瞭解。」他會和她談談,務必要達成目的。
「我帶了酒,我們先乾一杯,預祝一切順利,早日得償宿願。」游鎮德取出一小醴酒,兩人以竹製酒杯盛酒,互敬。
「干了。」
哼,等他當上李府主事,就沒人敢給他臉色看了!李承恩陰笑說:「呵呵……別忘了好處一人一半,不能獨吞……」忽然,他轉過頭,頻頻看向被風吹動的竹子。
「怎麼了,一副見鬼的模樣。」游鎮德睨了他一眼,心裡不屑他的膽小,果真是沒法做大事的傢伙。
「你有沒有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他最近老覺得身後有人,一直跟著他,冷冽的眼神刺向他的背後,讓他頭皮發麻。
「少疑神疑鬼了,誰會注意到你,快把酒喝了,待會我們合計合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移出另一批貨……」
夜風微涼,月色暗淡,竹林的不遠處多出一條人影,颯颯冷意吹拂過李喜的臉龐,深冽的眸映出殘月星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