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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她沒看錯,他黑髮中夾雜了許多白髮。

  他只是淺笑。

  她突然驚覺不對勁,眉宇浮現防禦,彈坐起來:「我不是將你和冰心趕出去了嗎?你在這裡做什麼?把你的東西收抬干掙,櫃子裡的衣裳桌子邊的長劍床底下的皮靴還有這個這個跟那個那個,全都拿走,我不要看見它們,你走!」

  對,就是這裡怪怪的!

  他不應該出現在她房裡,不應該笑得眸子彎彎、唇兒彎彎,不應該用那種眼神看她。

  那種好似心滿意足般的眼神。

  他去地窖救她就已經夠奇怪了,此刻還留在這兒,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救她或許是嚴家人手不夠,特別去商請夏侯武威撥冗幫忙,幫完了忙,他就該回冰心身邊去,坐在床沿看顧她的人,該是春兒、是小紗、是夢、是公孫謙、是亂七八糟的任何人,獨獨不會是他。

  夏侯武威深啾她一眼,高大身軀站起來,順從她的命令,收抬這屋子裡,屬於他的東西。

  大布巾中央擱進了幾件折疊整齊的衣裳,長劍擺桌上,幾本他熟讀的書冊,以及她方才胡亂東指西指的這個那個,全數收抬打包,房裡屬於他的東西並不算少,這間房,不單單是她的,他也已經住了好些年,純姑娘味的粉色閨閣,有了男人的刀劍武器,女孩家喜愛的珠玉小掛飾旁,添上了一幅陽剛十足的駿馬圖,雕花大木櫃打開,有她與他的衣裳褲鞋,書架上,她愛讀的雜冊旁,伴隨男人才愛的沉悶兵書或戰史……

  房裡處處充滿回憶,而那些回憶大多數都是兩人共有。

  她每見他收抬一樣東西,唇兒便扁抿一回。

  「那個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她阻止他拿取鏡台上幾條褐皮髮帶。髮帶是她買給他的,他束綁長髮時用,是她一條一條認真挑選,是她的。

  他放回髮帶,又動手去取一襲披風。

  「等等!那個也不可以!」披風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親手縫製的東西,披風的素雅陽春,代表她女紅有多生澀,別說是鷹,連只雀兒都繡不出來。

  是她某一年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披風是我的。」他說。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她蠻橫道。

  夏侯武威不收抬了,旋身朝她走來。

  他不會是連枕頭都要帶一個走吧——嚴盡歡瞠圓眸,搶在他過來之前,把他睡的半邊對枕藏往背後:「這個更不可以——」枕頭是一對的,缺了哪一邊,枕面圖案便不完整,那對戲水鴛鴦圖,就會缺了伴……

  她連人帶枕被他抱起,直接送上桌,與那堆他將要帶離嚴家的東西擺在一塊兒。

  「你、你做什麼?」她呆住。

  「帶走屬於我的東西。」

  「屬於你的東西……咦?包括我?」好……好老套的招式,對門老王夫婦早就做過了,抬人牙慧太了無新意!當初老王將王嫂扛在肩上,說著「你就是我唯一想帶走的包袱。」羨煞多少圍觀婦女,騙到無數眼淚,獨獨她嗤之以鼻,笑啐王嫂真好拐。

  也難怪了……

  哪個女人不會被騙?

  哪個女人被自己的男人這麼一哄,不會連心都給化掉了?

  「我、我才不是屬於你的東西!」她鼓著雙腮,將枕頭丟向他,再從桌上跳下來。別、別以為這種別人玩過的老招就想拐騙她……不對呀,他拐騙她幹什麼?她不是已經識相退開,讓他與冰心雙宿雙飛了嗎?

  難道……又是有求於她?

  這次要的是什麼?希望她給予他們小倆口的立業金能多個幾百兩?

  夏侯武威輕輕鬆鬆將她抱回桌上,壯臂像兩根鐵條,一左一右鉗制在她身畔,與她鼻眼相對,她防備的神情,彷彿在控訴著他總是無意之間傷害了她,她必須要架起倔強氣勢來捍衛她自己。

  他低歎,輕道:「你是我孩子的親娘,當然也是屬於我的。」

  此話一出,嚴盡歡臉上表情說有多癡呆就有多癡呆。

  他、他、他知道了?

  定、定是春兒大嘴巴!連這事兒都說給他聽!她明明千交代萬交代要春兒保守秘密!

  這筆帳,晚些找春兒算去!

  嚴盡歡高仰小臉,故作冷淡,藏住眸裡淚光:「孩子已經沒有了,我和你當然也就沒有這層關係。」她不要他為了孩子、為了歉疚,才會委屈自己向她示好。不需要這樣做,她並沒有怨過他,更不要拿孩子的死亡來換取他的補償,孩子不是籌碼,不能拿來取代愛情。

  她掄著拳,要自己平淡續道:「事情過去很久,我都忘了……你也不用記得,不用覺得遺憾,以後你和冰心想生幾個都可以。」她撇開臉,不看他。

  她已經做不到了……她這輩子唯一可能擁有的孩子,沒有了……

  她的臉龐被他以大掌固定,挪都挪不開。

  「聽著,我與冰心,阿迷有任何情愛滋長,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你誤會了。」

  「說謊。你明明就常常為了她和我生氣。」芙顏撇不開,稚嫩憤憤瞪他。

  「我以為你是嫉妒她,才惡意把她賣給粱老頭,我氣你這種任性蠻橫,認為你犯下的過錯責無旁貸……你卻沒有告訴我們,是冰心自己要求要成為粱老頭的小妾,她想擺脫婢女人生。你為何不說?」

  這件事春兒也說了?真是……

  「寧可讓人誤解,也不願說的理由是什麼?」他不放過她。

  「因為你喜歡她,我不想……破壞她在你心裡那麼美好的形象。」末了幾字,她含糊吐出。當時,她確實是抱著這個心態,一方面,她喜歡冰心,不願冰心承受鋪裡人給予的異眼看待,她勸過冰心,亦分析冰心可能在粱家遇見的情況,但冰心仍求她成全。另一方面,她不希望夏侯武威覺得心愛的姑娘在感情與物質上,寧願選擇富裕的物質,她怕夏侯武威會失望,會難過。

  她寧可維持冰心在夏侯武威心中仍是清妍出塵的優美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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