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好難受,感覺心像是破了一個無法彌補的大洞,她自責,不光是忘了故鄉的味道,而是她遺忘的,同時也是屬於母親的味道。
梁克雅意識到自己的反常,可他就是無法不去注意身邊睡著的那個人,她剛剛的臉色是那麼蒼白,他該不會真的刺傷她了吧?
不,他不是在意連翠茉,只是還沒習慣這張床上有另一個人存在,是她故意在騷擾他的睡眠!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像毛毛蟲似的動來動去?」將一切莫名的煩躁原因全歸咎於她,他惡聲惡氣的把氣出在她身上。
「……對不起。」
唉,他又發火了。
第3章(1)
「連翠茉,你搞什麼鬼——」
清早,暴跳如雷的咒罵從更衣間裡傳出來,正在廚房張羅早餐的連翠茉聞聲趕緊奔了進來。
「怎麼了?」她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只能侷促不安的望著盛怒中的男人。
他用足以弄疼她的力道,扣住她單薄的肩膀,將她往衣櫃前方推。
「怎麼了?」她又問了一次。
「誰准你動我的衣櫃了?」
該死,他找不到他的領帶!
「我看衣櫥分類有些凌亂,就把洗衣店的封套拆開,再順便整理了一下,你的東西通通都在——」她非常誠懇的解釋,卻馬上被打斷。
「廢話少說,領帶!」梁克雅殺氣騰騰的咆哮。
昨晚她動來動去,已經嚴重干擾他的睡眠,現在又讓他找不到他的領帶,如果她以為妻子是這麼好當的,那她就真的太傻太天真了。
連翠茉趕緊蹲下身去拉開下方的櫃子,一條條領帶都被收納成卷,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櫃子裡。
「你想要用哪一條?」
「你說呢?」不是很行嗎?梁克雅在心裡冷嗤。
連翠茉匆匆看了他身上的襯衫一眼,趕緊抽出一條寶藍色的條紋領帶,小心翼翼的遞給他。
可他卻不肯接過,而是用那雙銳利的眼神直盯著她,高聲催促,「愣著做什麼,快一點!」
她這才意會過來,趕緊站起身,乖乖的幫他打領帶。
梁克雅顯然比她記憶中的還要高大,她得踮起腳尖,才有辦法把領帶繞過他寬挺的肩膀,而這樣的動作,也讓她更貼近了他幾分。
他把自己打理得非常乾淨,連點鬍髭都沒有,身上還可以聞到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很清爽。
除此之外,他的體格真的很好,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他身上,總是特別的英挺有型,也難怪他一出現永遠是大家目光的焦點。
連翠茉是很緊張,非常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鼻端好像嗅到一股陌生的馨香,淡淡的,像茉莉花香,不斷的騷擾著他的呼息,他看了身前的女人一眼,在她靠近自己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深呼吸——
果然,香氣來自於她。
他當然不會承認喜歡這種淡雅的香氣,頂多就是不討厭。
看著她還算熟練的技術,他沒有絲毫的高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反而更臭了,「誰教你的,你在法國的男人?」
瞇起眼瞪住身前的小女人,梁克雅完全沒有發現自己說話的口吻,酸得好像是個醋勁大發的丈夫。
法國男人的浪漫,對於像她這樣流浪異鄉的小姑娘,一定最具殺傷力了!
誰不知只要一句簡單的讚美再加上一個熱情擁抱,這些被電影荼毒得無可救藥的無知小女生,就會興致高昂的以為自己遇上了真命天子,迫不及待貢獻出自己,那看似單純為愛不顧一切的行徑,不是不愚蠢的。
一想到她很可能也是那副傻樣,梁克雅說不出為什麼,就是不滿。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他剛才說的話。
要是平常,她的心思是夠敏銳的,絕對可以聽出他話裡的醋味,只可惜她現在心神不寧,錯過了一個調侃他的好機會。
梁克雅猛然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動作,不耐的重複,「我說,你以前都這樣幫你的男人打領帶嗎?」
歪頭看了他一眼,她才笑著搖搖頭,「沒有,你是第一個。」
如果她有過機會練習,現在應該就可以從容一點,不至於讓自己的雙手抖得像秋天的落葉。
「誰教你的?女人總不可能天生就會打領帶。你男朋友?總不會是你父親吧?」她的回答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出口的話卻依舊充滿揶揄。
父親?聽見陌生的稱謂,她明顯的愣了一下,一抹異樣情緒自她眼裡閃過,只見她抿住唇,老半天都不說話。
明明才幾秒鐘的遲疑,卻讓梁克雅心裡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難道光是這樣一個問題,她就想起某個戀戀不捨的男人了嗎?
「不會回答,你是啞巴?」
她表情有些苦澀,「……其實,我根本不記得是不是見過我父親,他很早就離開了。」
意識到自己好像挑起了她不甚愉快的過往,梁克雅一陣啞然。
她明明沒有哭,嘴邊的笑容還是這樣不濃不淡的掛著,可他的心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歉意。
他鬆了力道,解放她無辜的手,澀澀的道歉,「對不起,我並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的手法很利落。」
他的低聲道歉讓連翠茉霎時愣住,同時也有些許感動。他……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吧?就像當年的他,彆扭的托管家送她兩顆蘋果當作補償一樣。
想起過往,她又忍不住笑了。
「又在笑什麼?」他不懂,人生有那麼多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她沒有回答,像是要甩開那不曾獲得的親情的缺憾,故作驚喜的仰頭笑問,「我打領帶的技術真的不錯?」
「嗯。」看著她雀躍的模樣,他勉為其難的點頭。
想不透,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同時有那麼多種情緒在變化?
她得意的仰高下顎,「總算不枉我當初在服飾店打工的時候,每天被店長罵得臭頭的悲慘遭遇。」
「高等廚藝學校的學生,好端端的為什麼跑去服飾店打工?別跟我說那是課程的一部分。」他打死也不會相信,也更好奇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