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啦,晌午時老總管親自到酒樓接人,聽說還被人給「請」了回去,不管鳳府好說歹說,露明酒樓就是耍賴,壓根兒沒把先前約定的事擱進心底邊兒。直到天色漸暗,鳳懷沙自外頭洽商回來,知道了洛明明並沒有回鳳府,又匆匆地坐上馬車到露明酒樓來。
就如同鳳懷沙先前所揣想的,露明酒樓這幾個月並沒有洛祥說的生意下滑、經營慘澹,仍舊是一如從前,並未有太多改變。
說的理由都是假的,要回洛明明才是真的。
「我若不讓她回去,洛祥也會捎信來府裡,信裡要是加油添醋說了什麼,洛明明最好會鐵石心腸的置之不理。」說不準,兩人還會大吵一架,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變成冷血無情之人。
「可現在,明明姑娘她人都……」
「我讓她回去,是要讓她親眼看看自己老父親說的假話。」他可沒忘,洛明明這女人性子也挺耿直的。「你也知道的,我放她假回去,那女人可歡喜得很。」「會不會是少爺剛好送了明明姑娘禮物,她還滿喜歡你贈的簪子,是嗎?」如果她那麼好打發,鳳懷沙也會輕鬆許多,很可惜她沒有這麼好說話。
「我不過是借花獻佛,你當真她會為了個小玩藝兒就沒戒心了?」想必是加上他先前因她無端飽受皮肉之苦,心底歉疚得很。
「欸,少爺!您也別把明明姑娘瞧得多有心機,我見她人倒是挺單純,沒您想得那麼迂迴。」
鳳懷沙瞪了他一眼,她當然是對他們沒什麼心眼,可自己與她是結怨在先,光瞧她講沒幾句話兩人就要吵起來,他會這樣想一點兒也不奇怪。
很快的,在鳳懷沙一腳踏進露明酒樓時,招呼人的小跑堂眼尖地認出人來。「鳳少東好!用膳嗎,還是找咱老闆的?」
「沒,我找你們酒樓掌勺的。」
「您說明明姊啊,她在廚房忙著呢,要不小的給您安排上二樓的雅座,等傍晚用膳的客人少些,再請她出來。」
「她晌午就應該要回到鳳府了。」鳳懷沙冷冷地說,這狗小子顯然是弄不清狀況。「我現在就要看到人。」
「還不快去?在那邊磨磨蹭蹭的,要惹毛我家少爺嗎?你好狗膽呀!」春生開罵,這愣不登的傻子還杵著,他家少爺就要變臉了!
直到洛祥再度出現,鳳懷沙的硬脾氣也隨之而來,他臉面一板,沒有給他老人家好臉色看。
「沒想到是少東親自來接我家明明。」
「這難道不是你的主意?」鳳懷沙反問,有些譏笑。「洛明明真是不得了,還得要我親自上門,洛老闆才肯還?」
「饕客們知道這三天明明回來了,難得肯回籠,所以也就忙了些,暫時抽不開身。」洛祥笑著,把那雙眼笑彎了。「明明還說,若少東來了,就到包廂內等候。晚些忙完,就會隨少東一塊回鳳府。」
「敢情是要在我面前擺架子?」他猜想,這些話應當是出自洛祥,並非洛明明所交代。
她這女人,最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對象是他。
「好,我就等。」
洛祥眼裡的目光一閃,有些不信自己聽到的。不過,他很快就掩去不自在的神態,將鳳懷沙領上二樓了。
「你來做什麼?」
直到他再看見洛明明,已經是一個半時辰之後的事了。
「接你回鳳府。」鳳懷沙喝著茶,沒想過自己如此沉著。
「我不是跟老總管說過,晚上我會自己回去嗎?他沒有對你說?」竟然連他都親自上露明酒樓來,洛明明有點不可置信。
他這男人一向沒有什麼耐性,等了這麼久,恐怕春生不知倒了多少楣。
鳳懷沙挑了眉,瞟了眼酒樓下的欄櫃裡,洛祥正在清算今晚的帳目。
很顯然地,有人陽奉陰違了。
擱下茶碗,他盯著她滿臉薄汗,幾綹細發黏貼在雙頰上,小臉紅撲撲的,很是好看。「在這裡,你還挺辛苦的。」
「等多久了?」洛明明又問,見整盤的瓜子殼,他到底是何時來的?
「傍晚就到了。」
他的話,讓洛明明朝樓下望了望,竟也沒有說什麼話。
「洛祥是故意的。」鳳懷沙叼了瓜子問她:「他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洛明明笑出聲來,難得他沒有發脾氣。「今晚的菜怎樣,露明酒樓的菜有進步吧?」
想當初他倆會結識,還是因為酒樓裡的菜他不喜歡呢,像個無賴般鬧事,讓掌勺的她親自賠罪,結果兩人說沒幾句話就吵開了。
他嫌樓子裡的菜沒一樣可以入口,當時洛明明還真以為自己廚藝退步,沒想到是他少爺嘴巴刁,食肉不食菜,露明酒樓素以鮮菜入膳,自然讓他火冒三丈。不過因緣際會之下,鳳府的老夫人沒多久也到露明酒樓用膳,她老人家對於洛明明的手藝驚為天人。恰巧府裡欠個廚子,便極力邀請洛明明入府掌廚。
起初洛明明沒答應,是經過鳳老夫人極力遊說,還說起自家就是經營香料的商家,有些希罕的香料可以特別給酒樓算便宜些。
一切就是如此湊巧,正好洛明明結識了幾個胡人血統的姑娘,自此迷上胡菜,可惜城裡的香料普遍都賣得貴,這個好消息無疑是讓她點頭同意的主因。
就在她將所有都想得很美妙的情況下,隔日來露明酒樓打合同的,竟然就是前幾天登門的無賴,讓洛明明臉都綠了。
至於鳳懷沙究竟是怎麼答應的,洛明明始終不得而知。不過這少爺脾氣雖壞,倒也算孝順,所以應當是不敢忤逆娘親的話,硬著頭皮上酒樓打合同的。
鳳懷沙指著桌面上的瓜子殼。「我還沒吃。」
「你怎不……」
「你知道我不吃菜的。」鳳懷沙起身,暗地踢了小僕一腳,一旁打盹的春生趕緊迷迷糊糊地跟著起身。「露明酒樓裡,哪盤膳食不入菜?」
「你真的沒藥救。」這惡習,看來到死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