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種衣服,你沒別的衣服可以穿嗎?以後這種衣服不許穿,還有,你還在學跳舞?為什麼?我爸要你去學的?不想去以後不用去了……不過如果你還想學,舞衣最好給我換別的款式,女孩子穿這麼暴露,像什麼話!」
他用無比兇惡的語氣數落她,規定她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但師青梅卻笑得好甜好美,眼睛熠熠發亮,她笑得越甜,他的規定就越多,可沒關係,她都點頭說好,心頭甜滋滋的。
因為,他吃醋了啊,在意她在意到連露一點點肩膀都不允許,雖然霸道沒有道理,但只要是他的要求,再不合理都是合理的。她的人生從十五歲起,便繞著他打轉,他說的都是對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師青梅這麼覺得,並深信,嚴聿人是唯一一個不會傷害她的人。
第5章(1)
但最深愛的人,往往傷人最深。
她以為的幸福藏著毒藥,她傻傻的吞下,那毒藥侵襲她五臟六腑,讓她痛不欲生。
嚴聿人是她唯一的男人,但她只是他的其中之一,以為自己與眾不同,最後才發現,其實她是他眾多情人中最容易被捨棄拋下的,早在他開口解除婚約徹底將她丟棄之前,他已丟棄過好幾回,而她什麼都沒做,只是在原地等。
光是等,是等不到愛的。
她終於才明白,與其等別人愛自己,她得先愛現在這樣的自己才行。
年過二十五的師青梅已經蛻變,眼底的小心翼翼和沒自信,被從容自若取代,不再有夢幻的神彩。
就算是嚴聿人,也影響不了她了,面對一個將她拋棄的男人,她表現得非常大方,其實不難嘛,她也可以在他面前用紐約人那一套虛假的社交辭令,就像他當年對她一樣。
穿上合向的套裝,梳著俐落的髮髻,她是掌握婚禮節奏的婚禮策劃,協助女孩完成夢想的婚禮,讓一切完美的專業人士。
昨天在客戶婚禮上面對嚴聿人,師青梅對自己從容不迫的態度感到滿意。
「青梅。」低沉年邁的聲音,喚回她的神遊太虛。
回頭,看見坐在餐桌另一端的父親。
嚴肅的臉上眉頭攏起,已經退休的金牌大律師,還是有讓人膽寒的本事。
「聽說,昨晚你讓姓嚴的送你回來?你沒聽進我交代的?晚了,讓司機接你。」
但是師青梅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害怕父親了,她微笑的伸手,覆在父親手的背上。
「爸,人家禮貌性送我回來,總不能讓人以為我在意往事嘛,對不對?」
「那也不必讓姓嚴的踏進我家大門!」師律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給我離他遠一點!聽見沒?」
師青梅忍不住笑出來,氣得師律師抬高手沒好氣的輕敲她額頭,她抬頭看,只見父親嚴肅的臉龐浮上一絲絲彆扭。
以前,她從沒想到跟爸爸能像現在這樣,面對面坐著一起吃午餐,聽他嚴厲但飽含關心的叮嚀,沒有責備,只是單純的父女一同吃頓飯。
「你笑什麼?」師律師不滿女兒笑個不停,但又拿她沒轍,只能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小妹,回家吧。」
他與嚴家多年來的關係,就像唇齒般親密,可與嚴立誠太過接近的結果,是彼此都握有對方的把柄。
是合作關係,但卻不能不防備對方過河拆橋。
因此兩家結為姻親,其實也是制衡對方的手段,只是,他與嚴立誠計劃半輩子的算盤,全部讓嚴聿人那小子給搞砸了。
「爸爸不會再逼你一定做什麼,回來,你也能做現在的工作。」
那臭小子表面上在美國花他老子給的零用錢玩女人,其實背地裡搞了家投資公司,用他拿手的手段斗倒他父親,嚴立誠一垮,他跟著失勢,以往懼於嚴師兩家聯手的敵手,一個一個冒了出來。
他將一切錯誤,歸咎於管不住自己未婚夫,被嚴聿人拋棄的小女兒身上,甚至她決心赴美重新開始,他也不看她一眼。
直到他打輸官司,承受不了打擊而心臟病發送醫——
「爸,你從小就教我們要當個有責任的人,我工作已經排到明年年底,不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那些女孩需要我。」師青梅微笑安撫父親。
「所以你過年還是不回來?」師律師提起這個就有氣。「你算過沒有?四年多來,這是你第二次回家!」
上一回青梅回家,是在三年多前。
就是那場引起他心臟病發的敗訴,歷經生死關頭,動了八小時的手術,醒來後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
法官妻子正在開庭,長子遠在紐約私立醫院擔任急診室主治醫生,無暇接聽電話,長女在一流律師事務所忙得焦頭爛額連電話都沒接,天才次子則正在哈佛攻讀法學學位,沒有一個人探望他。
只有托人送來的花朵,補品,擠滿了單人病房。
一直認為人活著,一定要有野心、企圖,人生唯有功成名就才是一切,他也這麼教導子女,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野心擴大,結果他倒了,除了那些虛名、金錢,他身邊還有什麼?
第一個到醫院探望他的親人,是他最失望、從來不曾正眼看過人小女兒,青梅。
不知誰通知她,正好到日本考察的青梅得知他心臟病發的消息,匆匆趕來探視。
「爸,我忙嘛,那不然,我寄機票給你,你今年還是要跟媽咪來美國看我哦!
我們一起過感恩節,我烤火雞給你們吃!」她現在已經不怕父親了,還學會了賴皮。
「甭了!」師律師一口回絕,怒瞪笑呵呵的小女兒。「還不是又想拐我進醫院檢查,我好得很。」識破女兒的計謀。
「可醫生說你血壓有點高,要吃清淡一點,還有啊,脾氣不要這麼暴躁,你的心臟受不了啦!」
師律師不禁想,連妻子都不會這麼嘮叨,這個女兒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碎念?
心裡暗罵,但卻沒有叫她閉嘴,反而女兒越嘮叨,他嚴肅的表情漸漸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