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奼月。他找到她了。
找到她的那夜是月圓之夜,也是她的洞房花燭夜。
她才剛年滿十七歲,拖著孱弱的病體剛剛嫁入夫家,她的大紅嫁衣正被她的丈夫一件件解開,他看到了她胸口的印記,認出她就是奼月的轉世之身,狂喜像波濤般湮沒了他,但下一刻,他看到一雙男人的手撫上她的前胸,狂喜頓時轉為狂怒,他現身抓起她的丈夫奮力拋出窗外,那男子在慘叫聲中撞上花園內的假山石,當場胸骨斷折,傷勢慘重,他的突然出現嚇壞了姚堂英,她受驚昏厥過去,而他什麼也沒有多想,只知道難得恢復的法力正好可以帶走她。
妖獸怎會懂得人類的禮教操守,對他來說,只要把看上的擄走強佔就對了,當初他是如何擄走奼月,如今也就用同樣手法擄走姚堂英。
他緊緊抱著她,用最親密的姿勢,溫柔地撫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儘管奼月轉世後的容貌已與原來不同,轉世後的身軀也過分瘦弱無骨,但她身上馥郁的香氣明明就是屬於奼月的,他緊貼著她的肌膚,深深嗅聞著熟悉的芳香,這是他思念欲狂的香味,清新、飄逸,仙氣襲人,但是一旦當她被他佔有時,淡雅的香氣便會變得馥郁甜美起來,濃烈得將他淹沒。
他終於找到他的奼月。
他因為欣喜若狂而全身炙熱,慾望也因她而甦醒,他對她的渴望從來沒有隱忍過,就算是此刻也一樣,在他的眼裡,懷中溫熱的女體不是姚堂英,而是思念已久的奼月,他想念她的喘息,想念她的低吟,他熟練地愛撫撩撥她的身體,動情地在她耳畔呼喊她的名字,催促著她清醒。
然而在姚堂英清醒過來後,她眼中看到的不是零厲,而是一個陌生男子。
他急欲宣洩慾望的疼痛,焦躁地挺進她緊窒柔弱的嬌軀。
「好痛!不要啊——」驚恐和劇痛嚇壞了姚堂英,她在他懷中掙扎、反抗、哭喊、尖叫,成功逃開了他。
是她淒厲的痛楚呼聲和她雪白腿上數點殷紅的血跡讓他鬆開了手,否則憑姚堂英那雙纖細瘦弱的手臂如何抵擋得了他?
「你是誰?你是誰?」姚堂英嚇得魂不附體,零厲巨大壯碩的身軀、奇異的眼瞳和髮色都令她恐懼得不停發抖。
他錯愕,彷彿突然間從美夢中驚醒,波濤洶湧般的激情緩緩平息了下來。
「奼月……」他看著她驚慌失措地抓扯衣物遮掩自己,哭著從他身邊逃離。「奼月……」他不習慣這樣的她,更不習慣她把他當成陌生人的反應,但是她的眼神清楚告訴他,她是初次看見他,她的身體也明白告訴他,她是初次與他結合。
「你為何要殺我夫君,為何要害我……」當姚堂英看見自己疑似身在洞穴內時,絕望地痛哭了起來。
「我是零厲,你不記得了嗎?除了我,誰都不能擁有你!」他毫不遮掩自己赤裸的身軀,因為在奼月面前他無須遮掩。
姚堂英是奼月的轉世,她托生在士大夫之家,當然早已不記得零厲是誰了,對如今的她而言,零厲只是玷污她清白身的陌生男子,詭異可怕得令她崩潰,何況她自小就有指腹為婚的夫君,所受的教養也讓她深知女子的貞節比什麼都重要,如今清白之身被陌生男子玷污,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奼月,你一定可以想起我的。」零厲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她。
姚堂英驚懼地把身子死命往後縮,駭然地看著他,她這一生見過的人並不多,除了家人、婢女、長工,就是她的夫君了,她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像他這樣的男人,一頭凌亂的發不羈地披散在背後,髮色有黑、有橘褐色,連他眼瞳的顏色都異於常人,那是一種很深的燦金色,瞳眸中間是翠綠的,陰森晶透,閃耀著犀利的光芒,看起來並不像人的眼睛,而他隨意盤坐著的身軀異常高大魁梧,厚實的肩背和胸膛威猛、有力、強悍,像蓄滿了爆發力。
「奼月,別怕,我是零厲,你會想起來的,對嗎?」他放柔嗓音,安撫嚇壞了的姚堂英,突然間,他的胸口掠過一陣熟悉的悶痛,他屏住呼息,知道天要亮了,他就要回復虎身了。
姚堂英看見他前額上忽然浮現了幾道黑色斑紋,隱約像個「王」字,而黑色斑紋旁漸漸生出橘褐色的毛髮,她驚駭地瞠大雙眼。
「你……你不是人!」她眼中溢滿了恐懼。
「你知道我不是。」他不喜歡奼月把他忘得如此徹底。
姚堂英突然失控尖叫,她掙扎地爬起來,腳步不穩地狂奔出洞穴。
零厲見狀,倏地彈起身追出去。
東方已出現了淺紫色的微明,圓月薄淡得幾乎快看不見了。
姚堂英毫不遲疑地往前奔,朔風呼號,不留情地吹襲著她瘦弱的身子,她冷得渾身打顫,這才看清楚竟然身在險峰之巔,來不及思考自己是如何在一夜之間來到了這裡,被妖獸玷污清白的恐懼和衝擊太過於強烈,她幾乎崩潰,拚盡力氣往前衝,將自己拋出了山巔。
「奼月——」他飛身去救,雙臂攬住她的腰,就這一剎,他變回了虎身,姚堂英的纖腰從他的雙臂間滑脫,自崖壁邊翻滾而落,跌在一塊巨石上,在她的身下頃刻間開出了一株鮮艷的紅花。
遲了、遲了……
那朵紅花緩緩地盛開,開得好刺眼。
他僵立在山巔,忘記了呼息,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
如果璇璣娘娘正在看著這一幕,應該會得意地發笑吧?他呆呆佇立著。明明變回了虎身,明明有豐厚的毛皮了,他卻為何還是覺得寒冷徹骨?
一道霞光從姚堂英的天靈蓋冉冉飄出,慢慢地凝聚在一起,戀眷不捨地在他身旁徘徊飄蕩。
是奼月的元神。
他的心臟開始猛烈跳動起來,他伸出手想觸碰她,但她的元神像被操控著一般,倏地從他身邊抽離,穿破雲霧,直衝天際,很快地,七彩霞光便在天邊化成了一個光點,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