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梅放下手中的繡架,過去把主子攙扶到旁邊的軟榻上坐下,有些感慨地說:「小姐,你這肚子好像突然之間就大了起來。」
「那得感謝你的辛苦,天天變著花樣哄我吃東西。」她笑說。
「可是,怎麼好像所有的肉都長到肚子上?」紅梅對此很不理解。
「等生出來有多遠扔多遠。」某個父親惡狠狠地說。
宋家主僕倆無語對視,一起搖頭。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這孩子不是他的親骨肉,可事實上,真的是。鳳烈陽還有話說:「本王的王妃都被他折磨成什麼樣了,這孩子長大了一定不孝。」
「王爺——」宋微涼哭笑不得。
「皇叔,那他長大了讓他到宮裡陪我吧。」有人欣喜地說。
他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極不友善地看著從院外走進來的兩人,以及留守院外的一大群便裝侍衛。「你們來做什麼?」他一點都不歡迎。
「臣妾見過皇上。」
「皇嬸,你快坐好,你可不能有閃失。」少年皇帝鳳哲修心有餘悸地說。怎麼得罪皇叔都有得補救,但是皇嬸是絕對不能怠慢的,那可比得罪皇叔危險多了。「臣見過王妃。」
「蘇少傅不必多禮了。」
看到那個傳聞中,跟妻子兩情相悅卻被他這個惡人棒打鴛鴦的傢伙,鳳烈陽眼神都快幻化成刀劍直接活剮了對方。
鳳哲修的眼中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壞笑,故意道:「少傅,京城傳言不是說你的心上人在翠竹庵出家嗎?朕准你假去看看吧。」
有人的指關節發出咯咯的脆響。
蘇玉書溫文地笑了笑,目光從那一抹倩影身上掃過,落在她腳下的那株山茶花上,「王妃的花藝越來越精湛了。」
「打發閒暇的東西罷了。」宋微涼笑得淡雅。
無論什麼時候看,鳳烈陽都覺得氣質相近的兩人在一起的畫面非常的礙眼。於是,他直接走上前,往兩人中間一站,皮笑肉不笑看著蘇玉書道:「蘇少傅年紀也不小了,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
然後,他朝一邊看戲的皇上提醒,「皇上,你也應該關心一下蘇少傅的婚事才是。」
鳳哲修義無反顧地點頭,「嗯,朕會留意的,」
頓了下,不免有些歎氣,「可朕都還沒有一妃半妾,少傅及皇叔卻都成雙成對,朕也太形單影隻了,還是再過幾年好了。」
「少傅比你要大上幾歲的。」
他無辜地看著皇叔,「可是,少傅已經被人耽擱到現在,也不差再多幾年。」
蘇玉書適時地表態,「臣無所謂,皇上、王爺不必為臣擔心。」
「皇嬸,我聽人說你棋藝很好,是不是真的?」鳳哲修矛頭轉向她。
「略通而已。」宋微涼仍舊淡笑著。
「少傅,朕聽你說過皇嬸的棋藝可是能跟你一較長短的,朕想親眼看看。」
他有些歉意地看著她,「王妃——」
「無妨,輸在棋藝精湛的蘇少傅於上,我也不算太丟人。」
她轉過頭吩咐,「紅梅,拿棋盤出來。」
「是。」
當鳳哲修興致勃勃地看著兩人對弈的時候,兩道刀子一樣的寒芒始終盯在他背上。
但這位少年皇帝彷彿完全沒有感覺到一樣,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被皇叔欺壓多年,現在終於揚眉吐氣了……感謝皇嬸!
山居生活很愜意,如果沒有某兩個不會看眼色的人的話就更好了。
鳳烈陽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沒有看清蘇玉書這個人的本性,竟然跟他皇上侄子狼狽為奸隔三差五的來打擾他退隱之後的幸福生活。
可恨的是,現在妻子身懷六甲不宜遠行,否則,他早就帶著妻子遠離京城,遠離這兩個破壞他們平靜生活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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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一個飄雨的初春季節,鳳烈陽盼來他心心唸唸數月的兒子。
穩婆抱著孩子出來向他道喜,他直接忽略過去,撩起袍子就進入臥室去看歷經幾個時辰折騰的妻子。
生產前看她疼得滿頭冷汗,他的拳頭就緊了又緊,現在終於雨過天青了。宋微涼躺在床上,頭髮被汗水浸透,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卻帶著喜悅,看到丈夫進來,她說:「看到孩子了嗎?」
「嗯。」他含糊其辭。
她有些好笑地看著他,「這種事每個女人都要經歷的,我現在不好好的了?」
「我以為會是一個跟你一樣的女兒呢。」他有點失望地表示。
「兒子不好嗎?」
鳳烈陽皺緊了眉頭,朝窗戶看了一眼。「看到穩婆抱出去的兒子,我就想到當年皇兄臨終前把哲修交給我的情形。」莫名的惡寒。
宋微涼抓住他伸來的手,微笑道:「先皇一定很高興你把皇上帶得這麼好。」
他的神情深邃起來。「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離開京城吧。」
「好啊。」她沒有異議。
「你想去哪兒?」
「益州,我娘葬在那裡,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她的神情突然傷感起來。今天她當了母親,不由得益發想念起獨自沉眠在故鄉的亡母。
「好,就是益州。」
接下來的一個月,很奇異的,無論是皇帝還是蘇玉書都沒有再出現,這讓鳳烈陽欣慰之餘又隱隱有些不安。
直到他們一家踏上前往益州的旅程,那兩人仍舊沒出現,他才總算放下了心。
當他們路過當年相遇的那處峽谷地帶時,非常走運地又遇到那一夥強盜。宋微涼挑著車窗看向外面,萬股感慨地道:「回首前塵往事,猶如白駒過隙,也不過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我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仍然身在當年進京的車隊中。」
抱著小少爺跟著湊過去,紅梅也感慨不已地說:「奴婢也有這個錯覺。」就是懷裡多了個小人兒。
「你說他會怎麼做?」
紅梅歎氣,「姑爺的心思除了你大概也沒人能猜得透了。」
宋微涼搖頭,「那種人的心思正常人哪裡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