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深夜,當章嘉棻已經沐浴完畢,正在敷臉,門鈴響起。
吳小華去應門,震驚訪客身份。「呃……董事?」來的是高恩洋的父親高碩宇,也是「彩鶴」的大股東。他身旁站著一位穿黑西裝的先生,是他秘書。
秘書代董事發言:「董事晚上有個重要的約會,要招待日本來的客戶,請章小姐赴約。」
「小姐已經睡了。」吳小華心知不妙,趕緊幫章嘉棻擋。
「是不是要我親自進去叫她起床?」高碩宇不滿。
「董事……」
「憑我跟章小姐的關係,請她過去陪大家吃頓宵夜,很為難嗎?」董事面露不悅。
「請等我十分鐘。」章嘉棻出來見客,她微笑,笑得異常艷麗,那是種自暴自棄的笑。「高董事的意思,我有什麼資格拒絕?請董事稍候片刻,我盛裝出席。」
章嘉棻轉身回房。
吳小華慌亂地請董事進房稍候,就往房間沖。
章嘉棻在梳妝台前化妝。
吳小華緊張兮兮地說:「這麼晚出去吃宵夜?不好吧?董事把你當什麼了?你別去,我立刻找老闆來,他不會同意的。」
但是吳小華找不到老闆,電話打不通。
「算了……」章嘉棻起身。「外面那位大人物我得罪不起,不必找高恩洋了,他能做什麼,他現在應該跟哪個女人在約會吧。」
章嘉棻隨董事離開。
吳小華忐忑不安,一個小時後,接到高恩洋回電。
她嚷:「怎麼現在才打電話來?發生大事了,高董事來了,把嘉棻姊叫去陪他的客戶吃宵夜!」
「你沒阻止嗎?」
「我有啊,但嘉棻姊說大人物她得罪不起。」真不明白,為什麼章嘉棻面對高董事時會那麼懦弱,明明脾氣很倔的啊。
「她是白癡嗎?!」高恩洋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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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恩洋在醫院急診室,晚上忽然高燒,司機李大叔緊急送他入院,醫院收訊不佳,所以漏接吳小華的電話,這會兒得知章嘉棻的狀況,顧不得手上還吊著點滴,摘下就走。護士勸阻,擔任他司機的李大叔也攔不住他。
「馬上送我去林森北路……」高恩洋一上車就吩咐大叔,他知道爸和人談生意時常去的高級酒店,這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前幾回,知道爸私下找章嘉棻陪他去應酬,他發脾氣,也鎮重地和父親溝通過了,沒想到歷史重演,老爸故技重施,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也對,當初開「彩鶴」,用的是老爸的錢,要老爸聽他的豈有可能?
高恩洋心急如焚,頭痛欲裂,全身每根神經都因高燒刺痛著,只要想到自尊心很強的章嘉棻,每次被父親帶去應酬時內心的感受,他就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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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碩宇每次出門排場都很大,保鏢五名,一行人開的是BMW高級轎車,每當要談大筆生意時,高碩宇就會找章嘉棻隨行,他沒要章嘉棻陪客人喝酒談笑,那些自然有酒店小姐會做,他帶第一名模陪行,不過為了撐場面,讓客人面上有光,同時也讓客人知道他高碩宇的本事。
儘管兒子很介意此事,但在高碩宇的想法裡,他又沒叫章嘉棻陪客人睡,只是讓她來吃點東西喝點小酒,這有什麼大不了。他甚至很尊重這女人了,每次都讓她坐在他身邊,而不是陪客人坐,也不曾讓客人吃她豆腐,高碩宇自認為他很夠意思了,更何況這女人有今天,還都是他高碩宇的功德。
可是,坐在他身邊的章嘉棻,感覺截然不同。
酒店包廂,有她厭惡的氣味。陳年的煙酒臭味及小姐們的各種香水,混雜著人的體味或誰的嘔吐味,再融合了店家努力讓氣味好聞的各種芳香劑,最後摻雜成一股厚重的詭異氣味。
章嘉棻靜默地陪著,安靜得像與這些無關。
但她討厭的氣味,固執地瀰漫在她周圍,她感覺它們好像有自己的生命,它鑽進她的口鼻,鑽進她皮膚的每一個毛細孔內,如章魚那樣巴住她身體,然後這骯髒的氣味在她體內生根,彷彿已經變成她章嘉棻肉體的一部分,與她糾纏到底。不管她表現得如何高傲與完美,表演得多麼有水準有氣質,這廉價骯髒的感覺怎麼樣都死不盡。即使那些男人碰的是酒店小姐,可是他們興奮的看著她的眼光,她完全知道這些男人腦子裡想些什麼,她沒有被碰觸,但骯髒感如此真實。她是他們意淫的對象。
她作嘔,不願喝桌上放的酒或水,嫌那些杯子髒。這可惡的命運,像囚籠關住她,如果她沒有作主的自由,那麼和死人有何差別?如果她討厭卻一定要留下來,那麼她長著這兩條腿做什麼?她跟殘障沒有差別。難道她這麼努力上進,要求自己完美,不過是為了掩飾這一身的骯髒氣味?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死。
譬如,這種時候,那揮之不去的絕望……
砰,門被撞開。
她只來得及看見那雙怒眸,下一秒就被人拉起,拽在一堵寬背後頭,聞到從那寬厚朗背散發的熟悉的氣味。
她像小動物認得主人的氣味,即使這主人它不一定服從,但是它認出那股安心的家的氣味。
那是高恩洋的體味,很雄性的氣味,有點像曬過陽光,放置乾燥的木頭散發的氣味,那麼陽光,使她差點就落淚了……
高恩洋對父親咆哮:「爸,你為什麼又這樣?!章嘉棻不是酒店小姐,你為什麼老是要她做這種事?!」
賓客嘩然,想不到以高桑的背景跟地位,竟被兒子這樣咆哮。
小姐們發現有衝突,很識相地紛紛溜出包廂。
高碩宇維持著原來的坐姿,像什麼事都沒有,淡定從容,問心無愧的樣子。
他問兒子:「你的女人?」銳利而世故的眼神,盯著兒子。「讓我們先搞清楚你跟她的關係,她是我們『彩鶴』底下的模特兒,還是專屬於我寶貝兒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