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谷。
美麗之谷。
話說風老為一江湖怪傑,行走江湖二十年,專抓官府通緝的要犯,賺取懸賞的高額獎金。
可是,夜路走多了,終究遇到鬼。在一次緝捕殺人要犯中,風老身受重傷,浴血逃命。
敗在風老手下的江洋大盜實在太多,結下的恩怨足足寫滿三大張紙,因此,風老不得不設法躲避追殺,好保住一條老命。
在機緣之下,風老躲進這個有著天然屏障的谷地;反正都是死路一條,與其在外讓人追殺,倒不如死在荒野林地或者猛禽惡獸嘴中。
同一年,閻河帶領一群奴僕逃離楚家莊。
閻河少年老成、不怒而威,年紀雖輕,卻有著天生王者的氣勢;他指揮調度,帶領大家翻山越嶺,逃過楚家人的追捕。
這群人約莫十多個,但是老的老、小的小,在逃離跋涉之中,漸漸地以閻河馬首是瞻,聽從閻河的命令。
閻河無法走官道,更無法在光天化日下行動,楚家莊家大業大,勢力範圍擴及五湖四海,那一把火,燒燬楚家半個莊園以及燒死無數條人命,楚家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許是因緣吧,閻河帶領大家來到這處幽暗不見天日的森林外,別說是尋常老百姓了,連武林高手也不見得敢踏入,畢竟那林木內有什麼樣的凶禽猛獸、惡鬼妖魔都沒有人知道。
但是,他們已無路可走,唯有進入林內,方有一線生機。在閻河的堅持下,眾人才戰戰兢兢地走進那幽林深處。
所幸皇天眷顧,在穿越那片巨木森林、避過野獸攻擊後,眼前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一處風景優美的谷地。
閻河看中這塊天然屏障,有山有水有平原有林木,足夠讓大家好好的生活,也可以躲避楚家莊的追殺。
之後,閻河意外救了奄奄一息的風老;風老身受重傷,幾乎無法行走,以致於也無法覓食,挨餓了好幾天,要不是有閻河出手相救,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在閻河的照料下,風老以自身的內力療傷;傷癒之後,風老傳授一身武功給閻河、閻晨及展劍峰,
雖然風老專抓官府緝捕的要犯,而閻河正好是宮府懸賞千兩的通緝犯,但是,風老下定決心金盆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事,樂得在這座谷裡享清福。
閻河將此谷命名為麗谷,集眾人之力,整山闢地、搭建房舍、練功強身,從無到有,建立起屬於眾人的美麗家園。
後來陸陸續續有人因緣際會來到這,有的是風老過往的拜把兄弟,落難之後也歸隱到麗谷來;有的是誤入森林之人;而來到這裡之人,都有一段欲逃離現實的傷心往事。
這幾年,麗谷對楚家莊的種種報復行徑使其惡名遠播,再也沒有外人敢輕易踏入麗谷一步,除非是迷路之人。
廣場位於一高處平台,三面有著堅固的房舍,有著儲備麗谷糧食的糧倉、堆放柴薪的柴房、製造武器的兵器房,可讓麗谷安然度過寒冬及外力的攻擊。
而如今,家園沒有被敵人攻陷,卻被狂風暴雨的力量摧毀。
狂風暴雨仍不停歇。
全谷之人都撤退到此處。屋簷下,眾人望著黑壓壓的天際,個個愁容滿面、驚恐難安。部分的房舍被埋進土石堆裡,幸好無人傷亡;眾人不敢大意,皆繃緊神經。
展劍峰在楚天雲的建議下,讓手下監控山壁滑落的情形以及溪水的高度,雖然事前來不及防範,但此刻一定不能再出事。
閻河和楚天雲都已換下一身濕透的衣衫,楚天雲甚至換穿上閻河那過大的衣衫,她被閻河安置在爐火前,全身被熱火照得暖烘烘的。
所謂狡兔三窟,廣場這裡有著屬於閻河和閻晨的處所,每個夜晚,兄弟倆都會更換不同之處歇息,以防止偷襲及暗殺。
「喝了。」閻河遞來一碗薑湯,在她身邊坐下。
「怎麼會有?」她接過薑湯,聞著那帶著辛辣的香味。
當眾人看到閻河抱著楚天雲走過平台、走進屋內時,沒有人敢阻擋,連之前恨不得一劍殺了她的閻晨也只是撇過臉,忙著照應大夥的安全。
「我讓滿兒煮的。」閻河頓了頓。「每個人都有,大家都淋了雨。」
意思是,她不是特別的,但她還是輕聲說:「謝謝。」
她這一客氣,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或者該說是不明的曖昧。
稍早之前,杜濤已經來處理過她肩上的傷口,雖然泡了水,幸好傷勢沒有惡化,只需塗抹金創藥膏即可。
火光映照她那略微蒼白的臉色。
平時的她都是束著發,如今微濕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頰邊散落幾根髮絲;那過大的衣衫,讓她露出頸項下的鎖骨,還有那一條長長的鞭傷。
看她玉頰生霞,他的胸口陡繃,氣息略亂,不知為何,很想伸手撫摸那條如毛蟲般的傷痕。
她一口一口喝著薑湯,不知道是爐火的熱度,還是嘴裡那暖和的薑湯,她看著閻河那炯炯目光,心窩突然不爭氣地怦怦亂跳。
她擱下喝完的湯碗,輕問:「你在看什麼?」
「我看看。」閻河連忙調開視線,語氣有著連他都不自覺的溫柔。
「什麼?」她不明所以。
他執起她的右手,以大拇指撫摸著她手背上的鞭傷,悄悄移轉不該有的心思。
「沒事了,幸好三小姐手下留情,鞭子使得輕,已經結痂了。」感覺到掌心的熱度,這男人的手掌還真是大。
「為什麼要救我、救閻晨、救大妞他們?我們可都是處心積慮想要殺你。」
話是這麼說,他卻靠得她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那爽冽的男性氣息。
「我的職責就是救人,我不能殺人的。」
「就算救了人,最後反而會被殺死,你還是要救?」
「就算救了人,最後反而被殺死,我還是得救。反正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在乎死第二次。」她淺笑,帶著無奈,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況且,你也救了我很多次。為什麼?你不是恨透楚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