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不見邊際,哪裡是河?哪裡是岸?又哪裡是路?
麗谷眾好手全來到高處,腳下是滾滾黃水。閻河、閻晨隔著湍急的河水看著站在溪水中間,一身狼狽、卻仍死鴨子嘴硬的風老。
誰讓風老是開谷的祖師爺,要不是有風老的教授武藝及協助建立麗谷,憑閻河、閻晨和展劍峰當時的年紀,根本無法在荒谷之中生存下來。
風老在閻河、閻晨的心目中,是父親、是師傅,也是尊敬的長輩。
一干人慌亂中完全無想可法。連風老這樣的武功高強,都無法飛越那滾滾黃水了,該如何是好?
「都不要過來,這水算什麼,我只是不想要飛過去而已!」風老大叫,吹鬍子瞪眼。
風老才叫完,閻河還在苦思對策,一顆巨石夾帶著強勁水流力道,衝撞上風老所站立的屋頂。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風老瞬間落水;同時間,閻河也縱身眺進滾滾黃水之中。
閻晨正要跟著跳下時,楚天雲一把拉住他的腕。「不要,這樣救不了人的,快去找繩子,越多越好。」
「我去吩咐。」展劍峰立刻吩咐手下去找繩子。
眾人正亂無頭緒,對於楚天雲的發號施令,沒有任何疑義。
閻河縱使有著高超臂力,但仍是在大水中載浮載沉;楚天雲看得心驚膽戰,卻只能冷靜再冷靜。
立時,展劍峰帶來草繩,在楚天雲的交代下,將一條條繩子打結綁在一起,變成幾十尺的長繩,然後,她脫下閻河那過長的外衫,只留下貼身裡衣,踢開腳下布鞋,將其中一條長繩綁在自己身上,手臂上又掛著一條長繩。
「小林,你要做什麼?」展劍峰急問。
「我下水救人。看來閻河的泳技也不怎麼樣,你讓人想辦法抓住繩子,千萬不要放手,我救到人之後,就把繩子拉回來。」
「我也去。」閻晨叫著,表情不再陰冷,也是心急萬分。
「你會游泳嗎?」據她所知,閻晨是個旱鴨子。
「游泳?」
「就是你可以在水裡行動自如嗎?」
閻晨頹喪的搖頭,不過他仍不信楚天雲會冒險拯救麗谷的人,不過也不再阻止她行動。
「那就讓會泅水的人來。」
「我去!」展劍峰也學著楚天雲在腰際上結實綁上一條長繩,手裡再掛著—條長繩。
「閻晨,我的命就交給你了。」楚天雲將綁在腰上長繩的另一端交到閻晨手中。
閻晨接過長繩,緊緊綁在自己的手上。「你要是把我大哥和風叔救回來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楚天雲不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而是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讓她沒有時間考量。她抿嘴、瞇眼、深呼吸,然後往急流一躍而下。
展劍峰也跟著躍下。
兩人奮力朝閻河的方向游去。
她曾拿過少年組游泳金牌,雖然很久沒游了,但她相信自己寶刀未老。只是她身上還有傷,體力也尚未復原,不過憑著她堅強的意志力,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救到人的。
幾次被水流打中,讓她沉入水裡,她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奮力向上游,吃了滿嘴污濁泥水,她也只能咬緊牙關奮力揮動雙手、推動雙腳。
水流太強,讓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憑著直覺;約莫游到河道中間時,她的雙手撥到一個硬物,原來是沉沒的屋頂,於是她抓到一個使力點,整個人坐上屋頂,暫喘口氣的同時,撥開霧花的雙眼,搜尋著前方,看見閻河已經撈住了風老。
展劍峰展現強勁的臂力,已經游在她前頭,看來她這個金牌選手的技術退步了,她只好深吸口氣,再次躍入水中。
閻河抱住風老,緊緊抓住一棵大樹粗壯的樹幹,嘴臉露出水面,呼吸著微薄的空氣,但是大水打來,還是讓兩人頻頻吃水。
閻河雙眼雖佈滿水氣,還是看見了河中那兩道人影,他看不清楚是誰,直到展劍峰來到他和風老身邊。
「先救風叔。」閻河抱著已經昏迷的風老。
「大哥!」展劍峰喘著氣,一手抓住樹幹,有些猶豫。「可是,你……」
「快點!」閻河怒吼。
展劍峰拿下手臂上的長繩,套在風老的腰上,再展現驚人的體力,將風老駝在背上。
這時,楚天雲也游了過來。
「我大哥就麻煩你了。」
她跟展劍峰交換個眼神,用力點頭,展劍峰這才離開保命的大樹,吃力地帶著風老游回去。
「你來幹什麼?」一看是她,閻河忍不住怒吼。
「救你呀!」她同樣一手用力抓住樹幹,藉機調整呼吸,然後將手臂上的長繩交給他。
「我不需要你救!」閻河沒有接過長繩。
「你不要再逞強了,大水無情,我們得快走!」她怒吼。
閻晨不會游泳,而閻河的泳技也好不到哪,剛剛看他跳入水中的樣子,她就知道他那半調子姿勢,能夠把風老救起,全憑著他那過人的內力,還有就是老天爺的眷顧。
閻河狠狠瞪看她,這才接過她手裡的長繩,套綁在自己腰上。「你不該來的。」
她淡淡一笑。「我不來,你怎麼辦?」
「你太小看我了,這點水算什麼!」
又是大男人要不得的自尊心。她不再跟他爭辯。「走吧,我可沒辦法像展劍峰那樣把你背在肩上,不過如果你游不動了,一定要放鬆身體,不要緊張,不要跟大水搏鬥,順著水流飄動,攤開你的四肢,閻晨會把你拉回去的,你一定要記住。」
閻河看著四周的惡水,聽著她的殷殷交代,她果然不是以前那個膽怯懦弱的楚天雲。「走吧。」
「閻河,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閻河的心震撼著。她叫他一定要活下去?楚家人處心積慮要殺掉他,只有她叫他要活下去……
「你……」他還想說什麼,她已經放開手,再次跟惡水搏鬥。
他也只好跟著她,朝眾人的方向游去;回程似乎比來時更加困難,也許是體力已經透支,明明感覺近在咫尺,卻還是有著鴻溝般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