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雲出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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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1 頁

 

  剎那一桿長箭呼嘯而至,羽翎挾風,疾如流星,瞬間刺入那撮白毛處,黑熊動作滯了一滯,慢慢凝止……

  剛鬆口氣時,它驀地仰天高嚎,震得人心神俱裂。

  第二枝第三枝箭接踵而來,連珠般射入白毛處,桿桿剛勁透力,箭箭俱准。黑熊嘶吼震天,掙扎蹣跚了一陣,終於轟然倒下。

  燭雁瞠視良久,一個人奔上前來,攬住她搖晃,急切低喚,「燭雁,你受傷沒有?」

  她一時應不得話,只是一把抱住白岫頸子,用力搖頭。身後「哇」的一聲,卻是孔雀那小姑娘返過神來,嚇得哇哇大哭。

  白岫檢查妹子全身,她額鬢見汗,細喘微微,倒是不見什麼傷痕血跡,但鞋子丟落一隻,甚是狼狽。右腳冰冷青紫,不知在雪地裡踩了多久。他脫了外衣包住燭雁雙足,給她按摩足踝腳趾。

  燭雁緩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麼,撲地一笑,讚道:「大哥,你射箭那時,俊得很呢!」

  白岫迷惑抬眼,仍是一副懵懂稚拙神態,「什麼?」

  「笨,我在誇你。」燭雁抿唇莞爾。

  「哦。」他揚起一個有點孩子氣的純淨笑容,也不知燭雁為何誇他,反正燭雁讚他好,他就高興。

  身邊的哭聲轉為嗚咽,燭雁扯扯孔雀錦繡的華麗衫袍:「別哭了,沒事吧?」

  不說還好,一說這小姑娘又後怕地抽泣起來,爬了兩爬靠過來,「燭雁姐,嚇死我了……」

  她乏力地倚著白岫,安撫地拍拍孔雀後背,柔聲道,「不怕不怕,黑瞎子已經死了。」抬頭間見時漢庭扶著腰慢慢走來,登時險些笑出來,勉強道:「你怎麼樣……唔,我那時一急,也沒注意力道,你別見怪。」

  時漢庭咬牙忍痛,「不要緊,我知道你是為救我。」沒那一腳,他早被熊撲倒。見燭雁不在意地倚在白岫懷裡,他暗暗皺眉,「你傷著了麼,還能不能走?」

  「我……哎呀呀疼,大哥你輕點!」被凍得麻木的腳漸漸暖和過來,才覺出冷,才知喊疼。試著站了一站,足踝一軟又坐在地上。她苦笑,「大哥,你扶我一下。」

  白岫卻攔腰將她抱起,她嚇了一跳,趕快摟了兄長頭頸穩住重心。自小到大,從沒叫人這樣抱過,又是新鮮又是好笑:「大哥,你要抱我回去嗎?」

  「嗯。」

  她就說大哥最疼她待她最好!「背我就成啦,這樣抱著多累。」她又不是十年前輕飄飄沒幾斤重那時了。

  「不,衣裳裹不住。」

  燭雁怔了怔,方曉他意指若背著她,她足上的衣裳蓋不住,怕會凍著她,這樣抱著,才能完全遮住她雙腳。

  她笑,心裡慰貼得很。然而不小心瞥見時漢庭臉色,又不由歎了口氣,「沒關係,我能自己走。」

  時漢庭也道:「她既能走,就放她下來罷。」

  「什麼能走,你沒瞧見燭雁姐的腳都凍成什麼樣子啦?」孔雀橫他一眼,沒好氣道:「又不會照顧又不知關切,還讓人家自己走,心長到哪裡去了?」

  時漢庭被噎得無話可說,暗道這小丫頭才被嚇著了,不過嬌弱那麼一會兒,就又恢復常態刁蠻無比,他今日被她硬拖上馬背,隨後又遇險,受驚更甚,誰來安慰他?

  「熊已經死了?唉唉來晚一步,可惜!」

  盧射陽才尋到此處,見了獸屍大是驚歎:「誰這樣好箭法,桿桿命中,不簡單。唔,力道也夠勁,不錯。」

  孔雀不曾見過他,好奇問:「你是誰?」

  「我麼,本該是救美英雄現在卻成了過客甲。」盧射陽笑嘻嘻,仔細瞧了瞧她鮮艷的旗裝,由衷誇道,「小姑娘,你穿這衣裳好看得很哪!」

  哪個女孩被人誇讚不喜上心頭,孔雀自也不例外,欣欣然高興道:「真的嗎?」

  「當然,盧某人向來有一不說二。」盧射陽注意力被熊屍吸引過去,「對了,熊膽!快趁新鮮挖,遲了就失效賣不上價了。」

  垂涎地撲過去:「熊皮這麼完好,應該也能賣個好價錢。」興高采烈地拔出靴中匕首,「白兄,你救我一命,我剝了熊皮送你以償救命之恩,如何?」

  他不要臉地算計,完全不管這是誰射殺的。

  匕首剛刺入皮肉半分,忽聽一聲巨吼,黑瞎子驀地翻身而起,龐大身軀霍動,盧射陽猝不及防,被它迎身碰地撞倒,孔雀嚇得尖聲大叫,其餘三人也絕未料到熊竟沒有死透,眼睜睜見盧射陽被它撲在身底。

  然而情勢又是瞬間逆轉,被撲倒的盧射陽居然還有餘力出手,掌力一吐便重擊在黑瞎子胸口箭桿上,長箭立時完全沒入。黑熊本就是垂死掙扎,受此重創,扭了兩扭,隨即真正斃命。

  厚重的熊屍下,半天後努力拱出個人頭,苦兮兮呻吟:「救、救命!哪位好心拉在下一把?」

  孔雀受驚不小,許久才反應過來,順手推時漢庭一把,「看什麼,還不過去救人!」

  時漢庭不與她計較,舒口氣,上前去拉盧射陽,才一使力,他立刻慘叫起來:「啊啊啊我的腿——」

  好像舊創口迸開了!

  盧射陽欲哭無淚,他就知道,只要好奇,他一定會倒霉……

  第4章(1)

  清晨,天色剛剛發白,燭雁正睡得迷迷糊糊間,就感覺有人進來,走到炕前。

  她動了動,困得不想睜眼,含糊道:「大哥?」

  「嗯。」

  她知道白岫是來喚她起身,仗著佟老頭不在家,一瞬間決定懶床到底,「我不去鎮上了,大哥你自己去吧。」

  「哦。」

  眉上有物輕輕拂劃,力道柔和,很是舒服。她閉著眼笑,「大哥,我還沒洗臉。」

  「那等我回來再畫。」

  「好。」燭雁應著,感覺白岫替她掖了掖被,悄然而出。不由滿足地偎了偎枕頭。阿爹不在家就是自由啊,想睡到什麼時辰就睡到什麼時辰,大哥由著她犯懶,絕不會像爹一樣強拎她起床。雖然偶爾害大哥餓肚子她也很愧疚,但大哥也有叫醒她的法子——用熱巾子給她擦臉,擦得她瞌睡蟲全都跑光,半點睡意皆無,想不起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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