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雲出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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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6 頁

 

  他不問還不覺得,一問倒真覺腰背又隱隱作癢。燭雁小心到門口傾聽外面動靜——悄無聲息,看來應該暫時不會有人來,便迅速到屋裡伏在炕席上,解了衣帶輕催:「快點大哥!」

  白岫如以往一般,將手伸入她外裳內,掌心在她背上緩緩摩挲揉按,見她領口散處,有星星紅點從頸至背向下蔓延。

  燭雁舒服閉眼,暗歎這傻哥哥唯到此時也蠻好用。關東氣候乾燥,她膚質乾澀易敏,一到秋冬時分就搔癢難忍,夜裡常常癢得翻來覆去半宿不眠。白岫與她親厚,又純摯如幼子,不帶異念,便偶爾讓他幫忙撫挲按摩。

  舒坦得想就這樣睡過去,忽地肋下一癢,她尖叫而起,原來是白岫突然呵她癢,她驚聲大笑,又叫又躲,跟兄長鬧成一團。

  「燭雁,你在做什麼?」

  院裡傳來喚聲,是時漢庭。燭雁一驚,忙推開白岫,手忙腳亂整理衣物,「大哥,你先別出去。」她此刻鬧得衣衫凌亂,怎能見人,尤其是八股的時漢庭。

  理好衣衫,才讓白岫去開門。時漢庭走進屋來,燭雁見他疑惑地注視自己發間,方想起光顧整衣,她鬢髮也一定在褥上滾得亂了。抬手抿發時,白岫又意猶未盡地靠來,她趕忙求饒:「不玩了,我服輸了……」

  時漢庭不悅皺眉,低聲斥道:「燭雁,你也大了,凡事該有個分寸,就是同胞兄長,也沒有這樣鬧法,何況……」他頓住,看一眼白岫,「大哥不通世情,你也不懂事麼!」

  燭雁不作聲,聽他當成什麼了不得大事樣責備,心下不以為意,白岫孩子一般,偶爾嘻鬧又能怎樣,她自然知道女子該有的分寸,但由這遵禮重教的八股書獃教訓起來,就是心頭不舒服。

  一盞茶後,時漢庭還在沉著臉數落,她忽道:「孔雀一會兒就來,她說要待到晚上才回去,上次她不是要向你討幅字,你寫給她沒有?」

  時漢庭臉色更難看:「她又來幹什麼!成天亂跑,家人也不管管她。」他顯是避之不及,即刻就打算轉身往外走,「我去趙師傅那,她如果去找我,你留住她說我不在家,也別提我到誰那裡去。」

  「嗯。」燭雁應著,著意又問,「那字呢?」

  時漢庭隨口道:「改天我寫了拿過來,你送去給她就是。」

  「又不是我要字,幹什麼叫我跑腿。」

  時漢庭料不到她這樣說,有些意外,「那,讓白大哥送去罷。」

  「大哥也不去。」燭雁向白岫笑了笑,他也相應微笑,「大哥沒去過孔雀家,會迷路。」

  時漢庭微窒,歎道:「燭雁,你在氣什麼,孔雀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她來攪亂,我不是已經迴避了麼。」

  「我又不曾提和她有關,你辯解什麼?」燭雁好笑,時漢庭慣以自心推度他人,令她常有無奈之感。

  時漢庭只當她言不由衷,「家裡既然定了我們的事,我自然一心一意不作他想,你也別起疑心,將來該怎樣就怎樣,我心裡都有數。」

  燭雁眸子稍垂,保持語調平穩:「我知道了,你去吧。」

  時漢庭放了心,禮節性和白岫打個招呼,匆匆出門。

  「好悶!」長出一口氣仰躺在炕上,燭雁喃喃自語,「為什麼到了年紀一定要嫁人,在家裡自由自在有多好。」

  她因白岫而延誤婚齡,但卻由此多得了幾年自在。在家做姑娘可以偷懶不早起不幹活,做了別人家媳婦就要事事以夫家為先,不能叫苦喊累、不可以嘴饞、不可以亂走、處處恭謹小心、不得頂撞回嘴——尤其是嫁到時家,想必他讀過書的門第規矩更多。一想到往後要過的日子,她心裡就悶得慌。

  白岫坐到她身邊。安慰地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燭雁輕輕一哼:「這是誰規定的?定這句話的是個什麼人?憑什麼世上的人都要聽他的?」

  第2章(2)

  白岫認真地思索起來,他想東西時的樣子很好看,微皺眉頭,眼睫稍垂,好端端的大男人,長了一副有幾分嫵媚的長睫毛,總令燭雁手癢得想去拔幾根。他凝重沉思,默然不語,像是斟酌何等重大事項,妹子無心的一句牢騷,讓他仔仔細細考慮了半頓飯時間。

  「不知道是誰定的,也不知這人是誰。」他想完答道,並給出思索結果:「也許……可以不用聽?」

  燭雁托腮而笑:「那好,你去跟爹提,說我不嫁了。」

  「好。」他聽一是一,點頭應承。

  「喂,不要和爹亂講,爹一定又會氣得鬍子亂翹地罵我!」

  白岫不明白燭雁出爾反爾,但仍是點頭,無條件聽從:「嗯。」

  燭雁柔和看他一陣,歎息,「大哥,你要是像常人一樣多好,爹疼你,會由你在家裡做主,你替我駁了婚約,養我做一輩子老姑娘。」說她懶也好,逃避女子責任也好,她就是想持續現在尚算自在的日子,對於嫁為人婦,和一個生疏男人共同生活,她暫且無半分憧憬之心。

  白岫似懂非懂地,照舊應她:「好。」

  嗤地一笑,燭雁抱怨:「我說什麼你都一聲『好』,也不知你到底明不明白。」她坐起身,扯著兄長肩衣撒嬌。

  「大哥,你不許和爹一起催我出嫁。」

  「好。」

  「我要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你要幫我討回公道!」

  「好。」

  「漢庭哥要是打我,你替我打還他。」

  「漢庭打不過你。」

  燭雁一怔,聽白岫認真分析道:「你習過武,和爹一起進山打過獵,漢庭沒有,他只會讀書,你一隻手也能推倒他。」呆兄長誠實強調,「他打不過你,不要擔心。」

  燭雁氣得擰他兩下,「就算是這樣,也要安撫妹妹一句『沒問題,大哥替你出頭』之類的話,讓我安心娘家不是真當我潑出去的水,還有人能給我撐腰,知不知道?」

  笨蛋大哥!

  他也不曉得躲,乖乖挨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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