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心地又拋起小布袋,隨即,半空伸來一隻手猝不及防地奪去。
「徐六小姐,上學士館啊?喲,這是什麼?暖和得很呢。」徐烈風定睛一看,心裡惱火。「方十二,把東西還我!你這種行為與強盜有何差別?」
方十二打開束袋,拿出石頭掂了掂。「我還真沒瞧過這玩意,哪來的?新奇啊,送給嫂子公主,她定是歡喜。」
嫂子公主即是大鳳公主,年前方家長子成為附馬,方家這不學無術的小兒子越發的無法無天,連油炸魚都比不上!徐烈風瞇眼,一腳飛踹出去,方十二早有準備,往後一退,哼笑:
「你後腦勺疼不疼?那回被我砸了,徐家敢吭嗎?你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居然膽敢到陛下面前告狀,讓我半年出不得府!你以為你是誰?在陛下面前不過是個佞臣,還是,你父兄在打著陛下什麼主意,要你去色誘——」
「方十二,你這嘴髒的混蛋,不准這樣說我父兄!」她大罵,與他在學士館前戰了起來。
她哪有告狀!是她不舒服在家躺了兩天,陛下召見她才硬撐著過去!她哪是佞臣!哪是!她是徐家之後,是忠臣之後!憑什麼這樣說父兄跟她!只要陛下肯下旨,她願立即前往邊關盡一分心力!只要陛下肯下旨啊!
她拳腳功夫不弱,拳頭更是虎虎生風,方十二本就不是她的對手,他心裡略有不甘,見她比任何一個南臨女子還要貌美,心一動,驀地暖石一拋,誘她去奪,趁她不備探向她的胸前——
解非自門口人群間擠了出來,一看之下,原來是那名令他驚艷的年輕姑娘在跟人打架。
她出手俐落直率,只攻不防,連人耍陰招都沒注意到。由拳觀人,她該是個脾氣甚直的人。
他美目一瞇。與她對打的人想趁機侮辱,他大步流星,拉過她的腰身,她直覺揮拳過去,他迴避開來。
緊跟著,她回頭看一眼,咦了一聲:「是你!」
「是我。」他沒看向她,直接使了五分力攥住襲向她胸前的拳頭,一捏,卡拉卡拉作響。
徐烈風不知他為何要助她,但這一拉一拉間,腰間的繡帕落地,她心頭一驚,馬上捨棄奪回暖石的念頭,直接要先拿回她的蝙蝠繡帕。
方十二見她讓人樓著,罵道:「不知羞恥!」一腳踢向解非,逼得對方鬆開他的拳頭。
隨即,他衝向前,搶到繡帕。嘶一聲,繡帕撕成兩半,另一半緊緊被她握在手裡。
徐烈風傻住,怔怔盯著手裡只剩紅線蝙蝠的半面帕子,接著,她雙手俱顫,咬牙切擊,撲向方十二。
第4章(1)
牢裡的燭光微微,將角落裡的年輕姑娘照得隱隱約約。解非掃過她還緊緊攥著那搶回的絲帕,想必是重要人所送之物。
「到時找個繡功精良的繡娘縫上,應該與新的無異才是。」他建議著。
良久,她才點頭,沙啞回答:
「你說的是。」她小心翼翼將絲帕收妥,抬起美目,朝他勉強一笑:「我還沒多謝解先生相助呢。」
「不過小事而已。那絲帕想是貴重之物,小姐才會如此看重。」
「……也不算貴重,是我……是我姐姐送我的,這絲帕來自外國,所以我……我才特別重視。」
他聞言,眼底抹過細碎灼光。原來是姐妹之間的贈物……
徐烈風未覺他的心思,只想著絲帕無論如何是搶了回來,等回頭她要將這帕子收在寶貴的箱子裡,想看再拿出來,再不教人隨意搶去。
她振作了一下,掃過牢裡一圈,再對上他的目光,她微地一愣,笑道:「解先生不用擔心,多則半天我們就會被放出去。」他不是南臨人,自然不知她的惡行劣狀,一個月內總會有一、二次來小牢裡意思意思。
起先,是油炸魚跟她打,後來她十二歲那年方十二從背後偷襲,油炸魚一拳正巧擊中她的面上,從那時起,油炸魚自認君子動口不動手。一個巴掌拍不響,她也沒法跟個不肯出手的人打。
其實這幾年她很少打架了。這說來好笑,糾正她行為的,不是任何一個徐家人,而是外人蕭元夏。
那年他被她面上的青腫給嚇著,細細追問之下才知她與人毆架。搞半天,他一直以為她的性子外向,最多跟幾個地痞流氓打架鬧點小事,哪知居然跟重臣之後互瞧不對眼,時常生起事端。
蕭元夏性子偏溫,但不表示他不清楚朝中政治走向。南臨方家是三朝元老,一直想介入南臨軍政,方家子弟裡不乏出色的軍人,可惜徐家在南臨位高權重,聲勢難以動搖。
要論軍事功績,方三郎始終是差了那麼點,是以在軍權方面卡不上位。那方家最小的無賴處處找上徐烈風鬧事,京師百姓哪個不把徐家第六女跟方十二視作同樣的無賴?
蕭元夏自是十分不喜這樣的比法,但他身為皇室中人,要是明顯偏向徐烈風,必然加深方家對徐家的妒恨,這種小事要傳到陛下那裡,誰知方家老臣會不會親告御狀說徐家第六女好勇鬥狠,把自家無賴的挑釁撇得乾乾淨淨。她要是從此失了寵愛不打緊,就怕陛下從此對徐烈風有了不喜之心,將來……將來她要入宮就不怎麼容易了……這最後一點,蕭元夏沒跟當時尚小的她說個明白。
蕭元夏親自調停幾次,她也經他說明,修正其作為——徐家該將心思放在防守邊關上,而不是因為她,最後落到全心應付方家的妒恨上。
因此,她確實忍了,但,她一忍,方家小無賴更是肆無忌憚欺壓下來,他深知她的父兄就是她的弱點,處處踩著她父兄,十次裡她兩次忍不住就打了起來。
蕭元夏知曉後,心裡越發憎惡方家十二郎,但也只能要她暫且忍下,即使打架也要點到為止,並令就近捕快見兩人打起,不得傷人,就地拘拿,關了半天自行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