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還是熱流翻騰著,很是安心。她想要身子再強一點,跟五哥一樣強,就能清醒地與他一塊度過今晚。今晚是她特別的成人禮呢,快跟五哥當年一樣短了。
聽著聽著,她慢慢睡去,直至她完全睡著後,她耳邊的學士解非國外遊記仍然一直說下去……
夏王府——
「夫人就寢了麼?」蕭元夏笑著進門,命令僕役將銀盤放上桌。「都可以下去了,讓夫人伺候本王就夠。」
王妃房裡的婢女與呈上銀盤的奴僕都恭敬地退了出去。羅秋蘿有點驚異,自從她去夏園為風兒求情後,他就再也沒有步入她的寢房過。
不,正確地說,自徐烈風被他一刀斬下後,他就少言少語,只忙於國事,就連此次送軍甲到邊關不必一個堂堂王爺親自監督,他也自請赴邊關,分明有意疏遠她。
甚至他出發前,她肚裡的孩子不慎流掉,他也是一臉漠然地來看一回就走……讓她懷疑這孩子對他唯一的意義,就是讓徐烈風不受痛苦地走。
徐烈風!徐烈風!就算被栽贓成神人之後,他仍然無法徹底刻捨麼?那她……算什麼?
「夫人近日可好?」他上前溫柔地問著。
她一怔。「好……」
「怎麼會好呢?瞧你瘦的,本王回來問過太醫了。咱倆頭一個的孩子雖然沒了,但只要你好好養身,日後還會有其他孩子的。」
她嘴裡苦澀。「是……」要有孩子的前提,是他要進她的房啊。
他看她一眼,溫聲說道:
「夫人,本王不是不肯花心思在你身上,而是近日真真國事繁忙,有些事我不親自盯著不安心哪。如果不是發現一事,我只怕還沒有空過來找王妃呢。」
「王爺何事如此重要?」
蕭元夏目光落在銀盤上的包裹上,挑了個椅子坐下,他彈著椅把,慢條斯理地說:「你我夫妻,本該沒有任何隱瞞。我送軍甲上邊關的途中,興致一來,忽然想去雲山一遊。」
她渾身一顫,對上他慢慢轉過來的無情目光,緊跟著,她以為看錯,那俊目又滿溢著傷痛。
「我去了,而且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
「……大秘密?」鼻間飄過腥味,她瞟見他坐下的衣擺居然染上一片血腥。
她面色慘白,迅速看向銀盤上的包袱。那不是包袱,是人頭!
誰的?
蕭元夏將她恐懼的神色收入眼裡,仍是笑道:「夫人莫怕。江公公都招了,他如何對父皇瞞天過海,聽從皇姐旨意,絲絹上的神人改成徐六的過程都說得翔實。一件件,都翔實不漏。」說到最後,他有意無意加重每個字。
「王爺……」她撲上去,跪在他腳邊。
「你也在裡頭,是不?」他看著她,笑道:「你是傻了麼?居然跟皇姐做出這種事?就算徐六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平民,你也不能這樣做,何況,她是胥人的後代,是南臨的恩人之後啊。」
「王爺,你饒了妾身,請你饒了妾身,當初你對徐六她……你倆是兄妹,是親兄妹,怎麼能……大鳳陛下也是為你好……」
他滿面笑容。「秋蘿,你真是傻瓜,你真以為,她是為我好?她是為了皇位啊!她怕遺詔上寫的是徐六。徐六是父皇最寵的孩子,又是胥人之後,只要明白她身份的,都會認定她天生就是南臨帝王,蕭金鳳她害怕啊!所以她拉了你我來陷害徐六,沒料到,父皇遺詔寫得不是徐六,也不是她,而是我,這個他認定軟弱的兒子。」
羅秋蘿聞言呆住。「是你……」
他輕輕扶起她,笑道:「別久跪,你還在養身呢。」
「怎會是王爺呢?」她不敢信啊!
「江公公臨死前親口吐露,還會有假麼?父皇駕崩後,我為徐六的事心神混亂,沒有去親讀遺詔,唯一看過的是蕭金鳳,江公公他是親耳聽見父皇所提,才知遺詔出乎眾人意料。秋蘿,你本是一國之母,如此你甘心麼?」
羅秋蘿被驚得不知該如何應對。她本以為夏王得知她也是共謀的一份子,甚至,她就是將徐六繪上絲絹的那個畫工,她將死無葬身之地,哪知他居然提起這等驚天大事……為什麼跟她說?他不在乎徐六了麼?不想替徐六報仇了麼?
她茫然地問:「那王爺甘心麼?」
「自然不甘心。」他冷冷地說道:「我不甘心不在皇位,而是蕭金鳳不該為了尚無子息,而來毒害我的孩子。」
「王爺!」她驚叫,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幾手在他臂上抓出血痕。
他不動聲色,將她的重心移到他另一隻手臂,不教她碰到他臂上咬痕半分。他道:「以往我與她不親,但我想都是皇室兒女,不會有相互謀害之意,再者她事事皆強,怎會將我這弟弟放在眼裡?哪知,她為了得皇位,謀害我的……妹妹後,眼皮下容我這個閒散王爺,卻容不了我的孩子。秋蘿,你想想,她與方帝夫至今沒有子息,我們卻早一步傳出消息,她不心驚麼?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有一天,又回到我的名下,她甘不甘心?」
她顫聲道:「王爺怎能認定……」
「你孩子沒的前幾日,她是不是來看過你?還帶著宮裡美食說要給你滋補?我暗地查過了,在她來的前陣子曾私召過太醫幾回,當時帝夫說是好奇留下幾種藥研究,都是些傷害母體的藥,秋蘿,你還能信他們麼?」
她搖搖欲墜。「真是她……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是啊,我們的孩子。」他靜默一會兒,柔聲道:「所以,我來找你共謀防範之道。今日有第一回,難保不會有第二回、第三回,只要她沒有誕下皇子,我們之間就萬萬不可能有留至成年的孩子。」
她心一跳。他這話分明是要與她再做夫妻,他不怪她共謀害徐烈風嗎?
第10章(2)
他彷彿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
「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何必再追究?況且人死不能復生,當年你也是為我好,不然我不就鑄下大錯?眼下重要的,是這皇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