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稱她為「毒姬」,她一點兒也不想反駁,反倒覺得這名字真是響亮,搭配著她心狠手辣的下毒手法,簡直名副其實。
她不是善類,自始至終都不是,她也不想替自己狡辯,只不過,她並不是閒閒沒事愛下毒,只要不招惹她,她一身懶骨,又怎麼會替自己惹麻煩呢?就像現在,她還真感激眼前的「農夫」多事,讓她連出手的力量都省了。
「在下告辭,姑娘一路小心。」司徒加澤不忘再三叮囑後,轉身就邁步離開。
慕容姬看著他朗步往前,一身灰袍沒有半點停留,一步一步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離開她的身邊。
唉!又一個……不要她的男人。
慕容姬抿唇,心裡那猖狂的惡意,又一次在心口上跳動了。
男人要她,她不要。
但當男人不要她時,就會讓她想起另一個不要她的男人。
一種陌生的征服慾望,迅速竄上她的腦門。
「等等。」她突地開口,止住司徒加澤離去的腳步,回過身來看著她。
「慕容姑娘?」司徒加澤濃眉罩上疑惑。
「我人不舒服。」慕容姬軟軟開口,話畢,只見她雙腿突地一軟,整個人就要往地上跌去——
司徒加澤瞬步往前,迅速抱住她軟下的身軀,將她緊緊護在懷裡。
慕容姬雖已見識過他「逃命」的功夫,卻也訝異於他移動的迅速。
「你……」慕容姬支吾,發出真心的讚美。「好俊的身手。」
司徒加澤只是搖頭,不把她的稱讚往心裡擱去。
「妳哪裡不舒服?」他直覺把住她的脈,除了那原有的中毒現象,所造成的血流急竄之外,並沒有其它異狀。
「我腿軟。」慕容姬軟呢開口,頸項一偏,朝他的肩膀偎去,頓時淡香盈繞在他的鼻尖,他卻無暇理會。
腿軟?這是哪門子的病呢?
司徒診住她的脈,凝神聽著每個脈象分別,想找出她「腿軟」的原因。
慕容姬覷著他緊張的反應,心裡閃過一抹得意。
就不相信這人真是柳下惠!
人們雖嘴裡罵著她,但眼裡卻寫著真實的情慾,不管是對她的驚艷,還是對她的覬覦,她可是再清楚不過。
但眼前的男人不同,眼裡無波無紋,像是瞧見的只是個鄉野丫頭,教她的自尊往哪兒放。
所以,她故意了。
越是不理會她,她越是要瞧瞧這人的耐性到哪裡?自制力又到哪裡?
在這個人人團圓的中秋夜,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心裡想望的那個男人又……唉,不提也罷,還不如自己來尋些樂子,鬧鬧這看來正直的男人吧!
「抱我走上一段路,可以嗎?」她笑盈盈地對他露出勾魂的一瞥,說時遲那時快的,雙腿往上一蹬——
出於直覺,司徒伸手抱住她,只為了不讓她摔跤,只是,頓時軟玉溫香沁滿胸口,他沒有興奮異常,反倒出現窘色。
這算不算得上是「霸王硬上弓」?雖然這「霸王」變成了「美人」,但一樣都做些強人所難的事。
「謝謝,我真的累了。」慕容姬紅艷的菱唇微微顫抖,盡力克制著竊笑的弧度。
很好!
這男人從見到她開始,始終恍如一株勁風不移的松木,氣度沉穩,不疾不徐,表現得剛毅寡言,彷似他一身灰袍那般無趣。
不過,現在看起來,至少還懂得憐香惜玉,多少滿足了一些她美人兒的虛榮,可算是半塊木頭,尚待開發。
司徒加澤的表情看來有些尷尬,美人在懷,他放下也不對,不放也不對,一肚子拒絕的話,亦不知道是該說出口還是該吞回去。
「快走吧,公子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慕容姬「好心」的提醒他,該啟程了,省得身後的追兵趕到。
「司徒加澤。」他終於糾正她。「別再公子長、公子短的。」相逢自是緣分,更何況在這荒郊野外,他們也算是有緣。
「司徒加澤……」慕容姬柔柔的嗓音,滑過這陌生的名字,媚眼朝他勾了勾,自動放軟音調。「那我就叫你『司徒』囉?」
司徒!
這兩個字輕柔滑過他的耳膜,挑動他心裡最隱密的一根弦,驀地蕩了一下。
好友們也叫他司徒,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但卻是第一次,他的心因為這柔軟的腔調而有了淺淺的波動。
他凝眸,看著這美麗的眸、美麗的眼、柔媚的笑容與軟中帶硬的態度——
紅塵裡的一身腥,怕是很難簡單洗去了。
第2章(1)
夜色裡,明月伴著星光,銀光穿透在濛濛的霧裡,隱約能看出有人在趕路。
一個是黯淡的灰袍,踏著堅定的腳步往前;一個是閃亮的銀裳,悠哉的被抱在男人的手臂裡,小腿還踢啊踢的,好不愉快。
慕容姬看著司徒加澤沉穩的表情,有趣的瞅著他。
「怎麼不說話?」她斜覷著他,嬌美的表情加上勾魂的眼神,能迷倒一籮筐血氣方剛的男人,撲上來把她給生吞活剝。
司徒加澤拉回視線看著她,半晌,卻沒擠出一個字。
「怎麼?一副為難的模樣?」慕容姬偏著頭,像只小貓兒半瞇著眼睛,覷著他的沉默,於是主動猜測著。「你是不是在想,該怎麼擺脫我?」
慕容姬一臉無辜,當是沒話找話聊,卻怎麼也沒料到,司徒加澤竟煞有其事的點頭了,教她怔了怔,原本一直保持愉快,在半空中踢啊踢的小腳,頓時僵住不動。
「我是眼花?還是你剛才真的點頭了?」她一雙迷濛大眼對著他眨啊眨,滿是疑惑與不解,姿態與口吻卻仍十分優雅。
司徒加澤因為她的表情,微微扯開笑痕。「我是真的在考慮,該在什麼地方把妳放下來比較好。」他絲毫不留情面的開口,雖然臉上是帶著笑容。
一抹困窘閃過慕容姬的心口,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碰到這麼根硬釘子?!
「敢情司徒大俠是怕惹事?不想保護小女子下山?」慕容姬整裝再起,臉上帶著最無辜的笑容,看來沒有半點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