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微的個性很拗,他那樣對她,她是怎麼樣也不會跟他聯絡的,跟劉於甄在一起是吧,那好辦。
要了劉於甄朋友家的電話,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谷天霽立刻撥了那組號碼,先問好,接著找愛麗絲劉。
等了很久之後,終於有回音了。
「哈羅。」很愉快的聲音,「哪一位?」
「是我——」
「天霽哥哥。」劉於甄的聲音興奮起來,「你怎麼會打電話到這裡?你有事情找我喔?」
「叫茗微過來聽電話。」
「等一下喔,我去找她。」
那一頭聽起來就是個很熱鬧的地方,有音樂、有人聲,頗為喧鬧,隱約聽得出來正在爭論最近的時勢。
又過了很久很久,話筒終於再度被拿起。
「天霽哥哥,小矮人說她沒空。」
沒空?果然在生氣。
「你再去叫她。」
「她不會過來的啦。」她說得很理所當然,「她現在跟人家聊中國五千年的歷史,正講到蔡倫怎麼發明紙張,那些外國人有多崇拜她你都不知道,而且你又不是她的誰,叫她過來她就過來啊?」
「你這個小報馬又知道什麼了?」
「也沒什麼啦。」聲音很是得意,「就是跟她聊天嘛,我問她說你們是不是舊情復燃,她回答沒有,我原本也不信,後來被我問出來了,原來她在台北有喜歡的人,小矮人還說,跟那個人在一起很輕鬆,也不會煩惱之類的,所以你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老朋友,她幹麼那麼聽你的話。」
因為劉於甄的最後一席話,所以即使谷天霽很累,才回紅海之後不到兩小時,他的車子還是再度出現在大馬路上,朝著劉於甄告訴他的地方前進。
什麼叫做他又不是她的誰?
什麼叫做她在台北有喜歡的人?
是劉於甄誤會了茗微的意思,還是她本來就是那麼說的,他得弄清楚才行。
「你要來找小矮人?好啊,我們在西亞飯店的別墅房。」劉於甄在知道他要過去後,這麼告訴他,「我哥跟你說我參加派對?不是啦,是丹尼爾的家族旅行,我想我也是他們家的媳婦啊,所以這兩天都在陪他那些叔叔伯伯嬸嬸表哥表妹堂哥堂姊,跟著住在這邊是方便他們找人嘛。」
「丹尼爾的家族旅行,你拉茗微過去做什麼?」
「她自己說要來的啊,而且我看她這兩天也玩得滿高興的,西亞的別墅房做得真的很不錯耶,七間大房,還有游泳池跟會議室,而且我告訴你喔,」劉於甄的語氣顯然十分開心,「飯店派給我們的管家帥得不像話,好像喬治庫隆尼。」尾音上揚再強調一遍,「喬治庫隆尼喔。」
她頓了頓,又說:「哎喔,我不跟你講了,那個不知道是叔叔還是大堂哥的人在找我了,我們住玫瑰房,小矮人下午都會睡一兩個小時,我等一下就會交代管家,你自己去找她吧。」
☆ ☆ ☆
唔,好好睡喔……
茗微些微的翻過身,將臉埋在胖枕頭的綿軟裡,果然不愧是玫瑰房,好像用玫瑰薰過似的,那種甜香好舒服喔。
叩、叩。
如果沒有敲門的聲音會更棒吧,她想。
劉於甄一定又是忘了帶什麼東西或者要補妝之類的,反正這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住,除了她,也不會有別人。
很困難的睜開眼睛,茗微下了床,拉開門後也沒看來人是誰,直接又轉過身,倒回床上,將被子一拉,預備繼續作夢。
剛才在想什麼?喔,對了,她昨天跟李佩芝通過電話,知道蔣克祺跟陳雅蕙已經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了,理論上是該馬上到開羅的,不過飯店體恤他們出差多月,加上預備接手的工作又是長時間,是以打算讓他們休息一陣子。
李佩芝也不敢保證一陣子是多久,只含糊的說,你再忍耐一個月。
茗微當下便算了起來,一個月就是三十天,就是七百二十個小時,就是四萬三千兩百分鐘,就是兩百五十九萬兩千秒。
好久喔……
即使只能早一秒,她都想快點回到台北。
她想家,想念巷口的那隻小黃,想念麥當勞的豬肉滿福堡,想念捷運站裡播報員的聲音,還有,聽說 7-ELEVEN出了種新飲品——香草牛奶,安安說喝起來像液體的小美冰淇淋……所以她拚命的魯李佩芝,要她想辦法,就算是只縮短一天,她都會覺得高興。
四周很靜。
沒有劉於甄式的嚷嚷,玫瑰香中流動的是一種安寧的氛圍,甜軟的感覺中,一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很大,很粗糙……
茗微睜開雙眼,看清楚來人後一怔,「你怎麼在這?」
谷天霽笑,「來找你。」
來西亞飯店途中,他原本是因為「你又不是她的誰」跟「她在台北有喜歡的人」這兩句話耿耿於懷的,可是在看到她半睡半醒的迷糊神色後,那些微的不愉快全煙消雲散——面對這樣可愛的一張臉,他突然間再也氣不起來。
他將她的劉海撥開,「還沒睡醒?」
聲音很溫柔,可是茗微並沒有發現。
她平復了的怒氣以及委屈,突然間又復活起來。要不是他當著瑪琪朵的面把她推走,她根本就快要忘記那件事情了。
很多年前,他曾在畫室簷廊下偷吻過她。
他以為她睡著了,但她沒有,大雨過後的悶熱天氣,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她只是有些倦,靠在他身上假寐而已。
偷吻她,也沒說喜歡她,就這樣跑去美國說要遊學,給了個找不到他人的電話,雖然,他在她剛到開羅時跟她解釋過是怎麼回事,但他知不知道那件事情擱在她心中?
然後在這麼久之後,他又突然說喜歡她,激情過後,當她打扮妥當的去找他,他卻假裝沒看到她那種要跟去的眼神。
她知道他跟瑪琪朵要去孟斐斯,她對埃及不熟,查了地圖才知道孟斐斯在大開羅裡,就算用走的,也不用三天的時間。
少年時期偷吻她後,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