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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他不是去美國了嗎?那時候他說要去遊學的,後來不知道怎麼樣就再也沒有回來,對於這個從八歲認識到十六歲的人,她已經不想再把他放在心上了,世界這樣的大,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茗微心中打翻的東西太多了,五味雜陳的,感覺很難以形容。

  許久,還是谷天霽先開了口,「怎麼會是你?」

  他的聲音有點啞、有點不自然,但處在同樣情況中的她卻無暇去注意他那些微的異常,只因自己心中也是紛亂得很。

  深吸」口氣,她開口,「周小姐沒辦法來,我是接替人選。」

  「怎麼沒傳資料過來?!」

  「幾天前就送過了。」

  「我……我不知道是你。」谷天霽一直以為自己是凡事無所謂的,直到這個意外發生,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緊張的時候。

  茗微……

  她跟他記憶中一樣。

  眼睛圓圓的,薄唇微彎,長髮軟軟的散在肩膀上,整個人還是粉粉嫩嫩的,像個洋娃娃。

  如果那個擺設師兼解說訓練員的名字寫的是夏茗微,不用劉於書說,他就會來接她了。

  這些年來,他常常會想起她,尤其是在綠洲看到海市蜃樓的時候,原因無他,只因為那與彩虹一樣都是因為光線產生的幻影。

  他接過她的袋子,「上車吧。」

  ☆ ☆ ☆

  車子以一種平穩的速度朝市區前進。

  茗微心中有好多問題,可卻說不出口,乍見時的震驚已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自我厭惡。

  沒錯,就是自我厭惡。

  他看起來好愜意,這樣對她不公平。

  命運未免也對她太不好了,戀家的人孤身到千山萬水外已經讓她忐忑不安,現在又讓她在這種情況下,遇到那個不知道該列為想見還是列為這輩子不要再見的人。

  副駕駛座上的人惴惴不安,駕駛座上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心中當然情緒翻騰,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當他們都還是畫室的學生時,見了面,他總會揉揉她的頭髮,而茗微會給他一記甜甜的笑容,十幾歲的他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承諾,任憑那曖曖昧昧的淡淡情意自然蔓延。

  谷天霽悄悄斜看了她一眼,她不像時下女孩子一樣將頭髮染色,而是維持著原本舊有的顏色,很黑、很亮。

  她的頭髮很細,摸起來像小孩子似的感覺……

  以前的理所當然在歲月流逝中成了不可觸碰的禁地,不是不願意,而是沒辦法,時間過得太久,而他們之間的誤會也始終沒有說清楚。

  視線往下,茗微的小手握得緊緊的,細緻的額上因為熱氣而沁出一層薄汗。

  谷天霽在市區邊緣停下了車。

  茗微好像突然回過神來似的,「到了嗎?」

  「還沒。」

  還沒?那為什麼停下來?

  「你在冒汗,不喝點水不行。」看著她略帶迷惘的眼神,他忍不住笑了,」這裡很熱,要隨時補充水分。」

  被他這麼一說,茗微才發覺自己的確是有點渴了。

  她原本有提醒自己要在機場買瓶礦泉水的,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忘記了,加上乍見故人的緊張與無措消抹了她大半的知覺,現在從回憶中脫離後,才發現氣溫的確高,車內雖有冷氣,但仍然難敵燠熱的陽光曬在皮膚上的刺痛感。

  谷天霽將車子隨便停在路邊,領著她走入一家小店。

  小店的名字很簡單明瞭,就叫做好喝的果汁店。

  門口不大,約莫兩公尺寬,旁邊有個玻璃門小冰箱,裡面分門別類的放著已經搾好的果汁,人口橫樑上懸著各式果物,一包包,一串串,櫃檯堆著小山也似的水果,鮮黃的柳橙、紅嫩的草莓、棕黃的芒果,依序放好,像個小金字塔,水果山後面是個胖胖的老闆。

  他笑容滿面的詢問,「兩位要什麼?」

  谷天霽率先道:「柳橙汁。」

  他聞言,很快的從柳橙堆中選出幾個,轉身開始切搾。

  茗微看著那疊得老高的水果山,一時之間有點難下決定,有一個綠綠的水果是她沒看過的,想試試,但又覺得,萬一不好喝怎麼辦,芒果汁很安全吧,可是芒果台北也有啊,這個綠綠的她是第一次見到……

  她這樣的行為,谷天霽全看在眼裡。

  還是一樣啊,膽小又好奇。

  他的唇邊逸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那個味道有點酸,不過喝下去的時候會反甜。」

  她嗯的一聲,「那芒果汁好了。」她怕酸。

  小店不大,接近迷你邊緣,小桌小椅讓他們兩人靠得很近。

  谷天霽看著她半垂首的側面,知道若要等她開口問提往事,那幾近不可能,決定主動開口。

  「那時候……」

  才說了三個字,她的表情已有變化,看不出來想不想知道,但其中的複雜,他卻是懂得。

  「我沒騙你,我是真的去遊學,可是才剛剛到,就接到消息說奶奶病了,想見見兒孫,我才會連入學手續都沒辦就直接飛到溫哥華,那時候在醫院,奶奶的病情時好時壞,我們都很怕失去她,真的也沒想到那麼多。」

  茗微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水亮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似乎在確定他言語中的真實性有多少。

  她仍舊沒說話,但表情卻溫和許多。

  他繼續說著,「等到奶奶身體穩定,她要我留在溫哥華多陪陪她,我想也好,反正舊金山那邊只是遊學而已,不去也無所謂,我當時有打過電話給你,不過你們家的電話已經不通了,一直到八月底,我繞過舊金山去拿我留在住宿家庭的行李,才知道你找過我,回到台灣時,你已經不在了。」

  茗微請住宿家庭替她留下的訊息是——因為綠園經營出現問題,父親已經將茶莊賣連鎖企業,所以,他們要搬家了,可也不知道要搬去哪,要他聯絡她,留言日期是七月中,但當時,他還在溫哥華的醫院等奶奶醒來。

  茗微一直沒有收到他給她的回音。

  少女的心思狹隘,以為是自己多想了,以為自己對他而言並不重要,所以搬家後也沒有再試著聯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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