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地告訴他自己一直將它視為寶貝地收在身邊。每次只要收到他從台灣寄出的禮物,她都會開心得不得了。
「你喜歡就好了。」他揚唇一笑,喝了口水,其實內心是有些心虛的,因為每年記得她生日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他的特助,無論是生日禮物、聖誕禮物、結婚紀念日……全都是他的特助替他挑好,以他的名義寄到國外的,只有禮物上附的卡片是出於他筆下,但寫的也多是「生日快樂」、「聖誕快樂」、「結婚紀念日快樂」和「保重身體」之類簡短無趣的文字。
如今見她滿心歡喜地向自己道謝,杜天雲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歉疚……對於她手上的那個鑰匙圈,他其實沒有多少印象。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不知情的她還是笑得很甜,望著他的眸子澄如明鏡,照得他良心越來越不安。
「既然如此,我要考考你,你記得我送過哪些禮物給你嗎?」他很心機地套她的話,以爽朗的笑容掩飾自己的企圖,想從她口中得知自己究竟送過哪些禮物給她,免得日後不小心露出馬腳,認不得自己送她的東西。
「當然記得嘍,第一年的時候……」她毫無意外地上當,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有很用心地收藏他寄來的禮物,不僅把每項物品倒背如流地說了一遍,還鉅細靡遺形容它們的特色,還有她把它們擺在哪裡、多常使用。
杜天雲面帶微笑,靜靜聽著她的形容,他發現自己還挺喜歡看著她把每件事物、每個細節都描述得生動無比,說起故事來眉飛色舞的豐富神情。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每個禮物的故事,覺得這真是比在公司裡聽各級主管們簡報要有趣得多。
稍晚,在回到杜天雲住處的電梯裡,關佳穎才知道大約一年半前結婚的杜天海也住在這棟大樓裡。因為杜家兩老希望他們兄弟倆婚後,不僅能繼續在公事上互相扶持,在生活上也能互相有個照應,所以才可以挑了個離公司不遠的黃金地段,一口氣砸下幾億元的重金,購下整層樓近三百餘坪的豪宅,將這一樓兩戶的住家送給兩個兒子當作新婚賀禮,讓他們婚後住在對門當鄰居。
「……所以他們現在就住在我們對面嘍?」電梯門一開,關佳穎望著對門同樣氣派非凡的大門。
「對。」
「那我要不要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禮貌上她應該去拜訪一下他們。
「不急,他們通常早出晚歸,在家的時間不一定,遇見了再打聲招呼就好了。」雖然兄弟在對門住了快兩年,但因為各自的作息時間和生活圈都不同,所以他在公司遇到弟弟的機會還比在自家門前多一點。
有時候杜天海會一個人過來找他串串門子,至於弟媳則是偶爾會在上、下班時和他在電梯裡碰到面,彼此點個頭打招呼。
「嗯。」老公說不用,關佳穎也就乖乖照辦,不去「拜碼頭」了。
「進來吧。」杜天雲替妻子開門,再幫她把行李拿進屋內。
關佳穎在丈夫的引領下大致熟悉了屋內的環境,瞭解每個星期都會有清潔公司定期派人來替兩家進行大範圍的打掃,平時則是請了一位阿姨每天早上過來負責準備早餐和整理家務,簡單收拾一下環境,如果有需要,也可以請她在離開前先準備好午餐和晚餐預熱。
到了就寢時間,關佳穎在浴室裡摸了老半天都沒出來,心情忐忑得像是抓不準何時要踏出浴室的時機。
一想到要與丈夫同床共枕,她便有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因為預料到應該會發生什麼,又不很確定什麼會怎麼發生……害她愈接近揭曉的時刻,心臟就愈是緊張地撲通撲通跳,腦袋裡不時跳出一些朦朧的綺麗畫面,叫她望著鏡中的自己也不禁羞紅了臉……
「佳穎,你還好吧?」她在浴室裡實在待太久,半點聲音都沒有,讓杜天雲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在裡頭出了意外。
「哦!我沒事。」她驚悸地回答了聲,順了順長髮,吸了口氣,終於作足了心理準備,鼓起勇氣走出浴室,抬頭看著站在門外的丈夫。
「嗨。」她僵硬地微笑,下一秒就懊惱的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嗨?她怎麼想得出這麼愚蠢的開場白?
杜天雲看著她有點窘困的表情,一時忍俊不禁,真的被她沒道理的反應給逗笑了。
「嗨,準備好要睡覺了嗎?」他學她的方式打招呼,覺得她在浴室裡好像有很多事要做,怕她還沒忙完。
通常杜天雲的就寢時間都很準時,如果沒被工作耽誤,十二點以前一定合眼入眠,清晨六點多就會自動起床,按掉以防萬一的鬧鐘。
「好了。」她嬌羞地點點頭,準備好要與他共度這遲了三年的新婚之夜,早就決定把自己的人和心都交給他了。
她隨他走向床鋪。杜天雲先上了床,將眼睛擺到一旁的床頭櫃上,替她掀開被子--
「上來吧。」他面帶笑容地說道,望著站在床邊,手指輕絞著睡衣一角的妻子,覺得她好像是個第一天轉到新班級,緊張得不知如何開口自我介紹的女學生。
也難怪,她才二十五歲,沒有太多社會經驗,過去一直待在校園裡過著單純的生活,現在卻突然搬進這新環境裡,成為他的妻,一時間應該不太能適應。
對於這個年紀尚輕,或許對愛情和婚姻都還有些懵懵懂懂,就接受父母安排嫁給他的女孩,他告訴自己要用更多的耐性和愛心對待她,照顧好她的生活起居。
關佳穎望著那張有他的大床,不免還是有些緊張地爬了上去,眼神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邊躺下,靜望著天花板。
「關燈嘍。」他柔聲地說,替她蓋上薄被。
因為年紀差了一截,杜天雲對她說話的口氣總會自動放輕,像在對孩子說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