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飽哦,肚子脹到不能動,宋閃閃,你不是要減肥嗎?怎麼可以吃那麼多東西,不要吃了……」
「既然這樣,好吧,我把東西帶下去。」
什麼?不對,幻聽哪有這麼真實的?
閃閃手一掀,棉被拉開,牽動肌肉,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痛。但痛過之後,她看見帶著溫溫笑意的大叔,拿著托盤,站在床邊。
「大叔……」
沒有棉被的阻隔,食物香氣直接噴上她的鼻翼。好香,那是什麼東西?是五星級大師的廚藝,沒錯,肯定是。
「你肚子很脹、要減肥?那麼,我想你不需要這些。」蕭書臨的笑容又添上溫度,轉身,作勢要離開。
「我要、我需要!」
閃閃勉強把自己撐起來,挪挪挪,不可以太快或太慢。從滿兩歲之後,她就沒用過蠕爬,要不是腰太沒用,她不會在這個可口男人面前重溫舊夢,她很清楚,自己的姿勢有多醜。
蕭書臨笑笑,拉過椅子坐下。
方纔他看見海齊在翻醫藥箱,拿了兩塊貼布往閃閃房裡跑,他突然想起閃閃說過的話,於是等在房前,等海齊出門的時候問清楚。
他以偏概全了,這次閃閃並沒有說謊,她的確扭到腰,但不好好解釋清楚,卻胡扯一堆亂七八糟的鬼話來躲避拖地板。
閃閃捧著托盤,忍不住想笑出聲,卻猛地煞車,把笑憋住。
這下子,她才瞭解「腰」是身體多麼重要的部位,躺下、坐起要靠它,哭笑、罵人的時候也會連累到它,何謂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回她領教了。
瞧她的窘態,他無奈地說:「看來你是真的扭傷了,下次要把話說清楚。」
她哪裡說得不夠清楚了?是他偏見太深,認定她的話是謊不夠真。
都是花瓶的錯!再次,她把錯推到林靜柔身上。誰教大叔太可口,可口得讓人願意為他欺騙自己。
就像蛋糕明明就是高反式脂肪的致癌物,人們硬是給它貼上幸福標籤,來自我欺騙,好在每個幸福的、值得紀念的日子,找來蛋糕證明自己很幸福。
「知道了。」閃閃抓抓頭髮,吃塊牛肉。說實話,花瓶的手藝不是蓋的,她是那種賢妻良母型女性,誰娶了都不吃虧。「大叔。」
「怎樣?」
「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他嘴角微揚,好好先生的笑容像初春的太陽,把人蒸得暖洋洋,她真愛看他的笑,就不懂哪有男人可以笑得那麼春風、那麼溫柔、那麼……讓裴勇俊甘拜下風。
「你真的喜歡花瓶阿姨嗎?你打算把她娶進來當海齊的後媽嗎?」
「第一點,你不應該給靜柔取綽號,這樣顯得你很沒有家教,外面的人會說我沒把你教好。」
什麼嘛,她又不歸他教,不過……她很高興,大叔把花瓶算在「外面的人」那一欄。
「大叔還不是叫我小雨傘,可我並不覺得大叔沒家教,我還覺得這樣才算一家人。」
「所以你是為了對靜柔表示親暱,才叫她花瓶阿姨?」蕭書臨斜眼看她,擺明了不相信。
「可不是嘛!我是從大叔身上學的,這段時間我從大叔身上學了不少東西呢,比方,溫柔善良、誠懇正直……」
這個丫頭要是誠懇正直,就找不到巧言令色的人了!他無奈望著她。
「嗯……」她吐吐舌頭,繼續,「大叔說了第一點,那第二、第三、第四……百點呢?」
「沒那麼多點,只有兩點。」
「那第二點是什麼?」
「第二點是,小孩少探聽大人的事。」
她嘟嘴,不滿道:「哪裡是探聽,是關心好不好?」
他搖頭,摸摸她的頭髮。「小雨傘,你前幾天有沒有去翻我的設計稿?」
閃閃直覺就要說沒有,這是她的習慣,先用謊話保護自己,過關的話就平安無事,如果謊話被拆穿,就抖抖嘴角,用小鹿斑比的眼神直視對方,通常小可憐演到這裡,對方就會說:「算了,下次別這樣就好。」
如果對方很堅持的話,她就開始要演瓊瑤版本了。「我也是千百個、千萬個不願意啊,只是心中太多委屈,一腔愁緒向誰訴,月滿西樓……」巴啦巴啦什麼的。
但謊話未出口,小鹿斑北還在卡通影片裡,蕭書臨先出聲警告,「想清楚,我對謊話有多痛恨。」
謊話在唇邊繞兩圈,閃閃勉強回答,「有。」
「為什麼去翻?」
「我……很羨慕大叔可以蓋房子。」
「你喜歡建築?」
說到這個,她興頭來了。「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建築,但我喜歡新房子,每個房子裡面都會住著一家人,我喜歡那個感覺。」
他懂,那是一個渴求家庭溫暖的小女生,企盼著父母、手足,企盼著一家人守在一起的感覺,他也有這樣的渴求,所以他學建築。
「真感興趣的話,去念建築系吧。」
「有機會的話,我會。不過比較起來,我覺得自己更適合把房子賣給那些想要建立家庭的人。大叔,你可以介紹我去賣房子嗎?」她推銷的功夫無人能敵,閱閱說過,她要是長得和問問一樣美麗,應該去購物台賣東西。
「別想太多,先把書念好再說。」
又是唸書?她為難地看著蕭書臨。什麼時候她才可以擺脫十六歲?
靈機一動,閃閃問:「大叔,那我要幾歲才可以談戀愛?」
她在等,要是他說二十歲,她就馬上問:「如果我再誠實一次,你會不會原諒我以前謊報年齡?」緊接著,一番討價還價,她恢復正確的二十二歲。
可惜他沒回答,光是瞪著眼看人,表情上面寫著——有本事你再說一次謊試試看。
於是,她乖乖把盤子裡的食物掃進肚子裡,乖乖扮演好小孩,乖乖扯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和他聊。
直到他離開房間之前,丟了句話,「對靜柔阿姨好一點。」
「我對花粉過敏。」
蕭書臨轉回身。「花粉過敏和靜柔有什麼關係?」
「她是花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