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金戈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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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雖然不應該,她卻被他的眼吸引了。

  一生中,頭一次產生好奇的對象,是砍下父皇的腦袋,對著她喊「主上」的挾持者。

  那天起,她把「仲骸」這兩個字深深的刻在心頭,沒敢忘。

  即使有人說他是代天行道,除去亂朝綱的九侍和昏庸無道的軟弱先帝,即使民心的向背落在他身上……不能忘,她怎麼能忘記手刃父母的仇人?

  微弱的燭火搖曳,投射在她佈滿淚痕的臉上。

  突然,一隻手探上太儀飽滿的額頭,專注到沒發現有人的她因為驚訝,渾身顫了一下。

  「風寒。」仲骸坐在蓬鬆的羽被上,替她撥開微濕的髮絲,換了塊降溫用的布巾,「料想中的事。」

  太儀沒有白費工夫去拭淚,直接當作沒看見他,用力轉身,任由新換上的布巾掉落在枕邊。

  「唔……」沒想到腦袋還很重、很頓,這麼一個動作,就讓她頭昏眼花,反胃了起來。

  太儀摀住嘴巴,怕在他面前露出醜態,但已經隱忍不住。

  似乎看出她的難受,仲骸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

  她來不及表現驚訝,壓不下的反胃已經燒向口腔。

  一時之間,安靜的寢殿內,只有她喘息呻吟的聲音。

  她吐了,而且吐了他一身。

  仲骸沒有閃躲,讓她吐完不舒服的感覺,才慢條斯理的整理起兩人的混亂。

  他替太儀換下衣袍,擦拭狼狽,彷彿理所當然,沒有嫌惡。

  她卻哭了,咬緊牙根的低泣,幾乎只剩鼻息。

  在最恨的敵人面前如此羞愧和難堪,逼得她忍不住羞憤的眼淚。

  手上的動作一頓,仲骸當作沒有看到,繼續擦拭,順著白皙的腹部向上。

  她的手捏成拳,捶了一下床。

  仲骸的手又向上。

  她又捶了一下,比前一次還用力,屈辱的淚水不斷的滑下。

  他斂下眼眉,用旁邊備著的清水洗淨布巾,裝作未被她的眼淚影響,卻無法欺騙自己不斷湧上的抑鬱。

  難道讓他窺見她不堪一擊的一面真有如此難堪?

  當他的手重新回到她身上時,太儀早已閉上雙眼,感覺恥辱,不願再去看自己有多狼狽。

  她越哭,他的手勁越輕。

  「哭什麼?」他不懂自己明明不想聽,卻又逼她說的心思。

  面對這個女人的眼淚,他常常亂了套。

  她咬著牙,不肯言語,怕洩漏了哭聲。

  他的手已然來到少女渾圓的軟丘,稍微停駐,最後還是向上。

  「難道孤待你不好?」他的手不帶挑逗的意思,眼底卻燃燒著暗火。

  「難道朕還有選擇?」她啞著聲音,死也不肯睜開眼。

  她恨自己如此的無助,竟連阻止他也做不到。

  仲骸一語不發,以更為緩慢的速度,清理妥當後,幫極不情願的太儀穿上新的睡袍,才處理自己身上的污穢。

  「你只是不明白什麼樣的抉擇才是最正確的。」

  「朕錯在助紂為虐,如今只能一錯再錯。」她劇烈的咳了起來。

  仲骸拿來水杯,卻被她一掌揮開。

  雙眼瞬間凜起,他仰頭喝掉剩餘的水,迅速來到她的面前,捧起她的臉,就口,將清水悉數餵進她的口中,然後抬高她的下顎,逼她不能吐出來。

  「那麼,就繼續錯下去吧!」

  如火的雙眸死瞪著他。

  確定她吞了下去,仲骸才讓她躺回床上,拾起布巾,再度蓋在她的額頭上。

  太儀扭動著,猶不肯從,仲骸的意志力同樣堅定,使力逼她就範,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如願以償,這次手再也沒拿開。

  雙手抱著自己,閉上眼,太儀等著他自討沒趣的離開。

  孰料他吭也不吭一聲,維持這個動作好半晌,連嫌酸換手都沒有,倒是她漸漸意識到他這樣的舉動,看似強迫,卻從頭到尾沒有弄傷她半分後,到隨著時間過去,越感彆扭。

  仲骸不該是這樣。

  他總是尖酸刻薄,逼她認清現實,為何現在要對她好?

  「不反抗了?」

  他的聲音靠得很近,太儀猛地睜開眼,就見他垂頭凝視著自己。

  又是深不見底的黑,卻令人心慌意亂。

  看清他的專注,她的心跳因染上彼此的深息而失速。

  原本只是想弄清楚的仲骸注意到她不同於平常的反應,深幽的眼眸微凜,湧竄起青藍的光芒,火炬一般耀眼。

  她慌了。

  「主上。」

  他的輕喃像是警訊,太儀不禁閉上眼,扭開螓首。

  「看著孤……」

  仲骸輕聲誘哄,太儀睜開眼片刻,又閉上,堅持不看他,於是修長的指頭滑上她的胸前,溫厚的掌心緊貼著渾圓的隆起。

  「你……」她詫異的睜開眼,不能確定是不想被發現心跳的速度,還是害怕他越界的碰觸。

  他立刻強勢的吻住她。

  仲骸的吻如同他的人,時而狂放,時而溫文,難以捉摸,又引人沉溺。

  男性強而有力的氣息撩撥著最柔軟的女性部分,燒了鎮日的體溫,因他而無限攀升,沒有終止。

  當腰被寬大的掌拱起,緊貼著他的上身,唇舌相觸的過分親匿感融化了腦漿,原本虛軟無力的身軀更加鬆散,她的腰已經無力到彷彿不是自己的。

  昨夜的他是那麼的可惡,不讓她見風曦,也不肯放她離開,她是如此的恨他,曾經連見也不想見到他。

  為何現在他正親吻著自己?

  怎麼他看起來沒有昨夜那麼可惡?

  僅僅一夜,他的面容怎麼會有所改變?

  或者,改變的是她意志不堅定的心?

  「這就是你想要的?當朕病得昏頭轉向時,乘亂使壞?」她在換氣的空檔,迸出了譏誚的言詞。

  仲骸頓了頓,眼底的藍光消失,隨後退開,不置一詞。

  身上的溫度驟失,她突然感覺夜是那麼的寒冷,下意識的抓起羽被蓋住自己,想隱藏失態。

  仲骸背對著她坐了一會兒,又回頭替她換了一次布巾,探她的體溫。

  太儀默默的注意他的每一個動作,等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冷嘲熱諷,卻什麼也沒有。

  今夜,他特別寬容。

  「請主上好好的休息。」這是仲骸在她的床上說的最後一句話,接著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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