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快快去請徐師父來此,給大家好好說明一下。」坐在尖嗓子老人旁邊的幾個老者連忙催促。
初荷看著眼前這些人的表情,內心警鈴忽然大作!太不對勁了,怎麼所有人都有著看笑話的悠哉態勢?這,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
「徐師父是嗎?他老人家昨兒個說要遠遊,沒有個三年五載不會回來,現在學堂的所有事務暫時都讓他弟弟來代為處理了。」福端翹著腳,一邊抖腿一邊冷涼的說著,然後好整以暇的打量初荷。
哪有學堂師父放下數十個學子不理會,說遠遊就遠遊的!初荷總算知道福端的詭計,他不單單籠絡宗親長老而已,就連證人都給攆走了,分明是要她死無對證。
她定定神,知道此時不可慌張,以免真的被這群豺狼虎豹給生吞活剝。「福端貝子,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王府裡的管家也剛好告假?或是剛好家中有事,返回老家養老了?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難以取信於眾人。」
初荷提高音量,藉以掩飾內心的緊繃情緒,說完後,她冷哼一聲,坐回原位。
福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早知道阿瑪娶回來的這個小福晉不像普通官宦之家的小姐那麼膽怯怕事,然而也沒料到她竟然敢在所有宗親面前句句諷刺,拿著任何線索就犀利反擊。
好個初荷!好個賊丫頭!不過這回她可猜錯了,要是他福端連個小小的管家也搞不定,那還用爭奪什麼世襲爵位嗎?
「來人,給我叫陳管家過來!要快!趁他還沒告假或是回家養老之前,叫他給我滾到大堂之上!」福端開始暴躁,原本就擠成一團的五官,此刻因為憤怒而顯得猙獰。
初荷微微變了臉色,當她看到陳管家在兩個壯丁半拖半拉之下來到廳堂,而且始終垂著頭不敢看向她,就知道陳管家已經被福端威脅利誘買通了。
「陳管家,這個氣焰高漲的福晉說,老王爺過世前兩個月立下遺囑時你也在場?是這樣嗎?你就照實說,不用說多,但也不可少說,說啊!」
福端到後來幾乎是大吼了,在場幾個老者只是裝聾作啞的看著,就像在看場戲一樣。
「我……我那日其實……」陳管家渾身抖如秋風落葉,結結巴巴說不完全一句話。
「等等!」初荷厲聲制止,不用聽也知道陳管家跟福端已連成一氣,準備要撒起慌來。
「怎麼?不敢聽嗎?我偏要叫他說!」福端大吼,臉上青筋凸起,看來十分嚇人。
「福端,你阿瑪生前就明白告知,他對你這個長子早就心灰意冷;你年紀輕輕就娶了三妻四妾,為了強娶民女而到處鬧事,根本毫不珍惜王府名聲,在在讓老王爺痛心疾首。你說福陽不到十歲,怕他被利用是嗎?繼承簡親王爵位只要安分守己的駐守皇陵,何來利用之說?何來岌岌可危?
你阿瑪深怕王府財產被你、還有其他閒雜人等敗光,因此要我負起一半的看守責任,等哪天你坐吃山空,說不定還要投靠我來接濟你們!」初荷想起老王爺過世前的擔憂,禁不住越說越激動;但她手心冰冷,心跳狂亂,知道自己是在下一局險棋。
一瞬間,有個清清朗朗的人影浮上她腦海,想起他懇切的說著她有急事可到鄭奇山府上找他;然而,她自己身陷這團烏煙瘴氣的泥濘也就認了,無論如何不能夠讓那清磊颯爽的人也給污染了啊,尤其更不想讓他忍受福端的粗鄙無禮,那會讓他身上高雅清新的氣質蒙塵。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臭婆娘!不過是我阿瑪買來暖床的小賤貨,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貨色,竟敢對我說這種話!等會兒真相大白,我定要長輩們拿家法治你,讓你恨不得沒頂撞過本大爺!」福端粗話連篇,完全看不出有皇室子弟的修養。
初荷皺起眉頭,氣惱福端滿嘴穢言。她等福端喘氣的當口,才開口:「說夠了?換我說了嗎?你硬要陳管家作證也沒用,老王爺當初找的人是徐師父,今天除非是徐師父親自站在大街面前把話說明,否則難以取信於眾人。我想,各位在座的長輩們也會同意這個合情合理的要求,倘若大家還有疑慮,就找鄭奇山縣令來吧,或是福端貝子要去縣衙擊鼓鳴冤,要告我什麼,也只好由得你了。」
眾人面面相對,沒料到這個年紀不過十九的福晉會如此精明。
當初福端找上他們時,大家原以為把徐師父綁走,然後串通陳管家,就可以逼得初荷屈服,料不到情況會搞得如此難看。這群人本來就是倚靠王府過活的烏合之眾,聽初荷說要找縣令來主持公道,全都默不作聲,人人都不想把事情搞大,都怕到時要擔上任何責任。
「這個……咱們自己的家務事,不用找縣令吧?」有人忍不住小聲說話,要是知道福端連個小小福晉都鬥不過,他們也不想膛這渾水。
福端眼看著場面十分不利於自己,蓄積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寧可兩敗俱傷,也不要屈居於初荷之下。「你說要徐師父作證才足以取信是嗎?好啊!那我提議,還沒找到徐師父之前,遺囑就不能算數,誰也不准動我阿瑪的財產,如何?」
初荷臉色微變。要是遺囑不能算數,那就代表她不能依照老王爺的心願返回京城,這等同是將她軟禁在王府。她從來不在意那些錢財珠寶,但是,她不想再跟福端、還有這群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啊!
看初荷不吭聲,福端知道這招踩到她的痛處了,頓時大手一揮。「來人!送咱們的福晉回房!徐師父一天沒回來作證,咱們的福晉也不好說要回京吧?更何況身為我阿瑪的未亡人,拋頭露面成何體統,我看以後你最好也別四處招搖,徒惹人說閒話,就安分的待在自己房裡就行了!來人!送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