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原來要當花魁的條件和事前準備還真不少,除了琴棋書畫得加強練習外,舉凡媚眼的拋法、嘴唇的笑法、身段的扭法、蓮步的走法……都各有講究之處,學得她都快累死斷氣了。
她懷疑娘根本就是公報私仇,故意要讓她知道花魁名妓可不是靠耍耍嘴皮子就能成事的。
幸好她自小的研究功夫可沒白做,都見慣眼熟了的東西,自然一點就通。
開什麼玩笑?她曹綠袖可是塊天生就注定當花魁的好材料呢!
胡思亂想間,她也沒忘了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小小翼翼地穿花拂柳溜出了挽翠樓。
終於,再度見到了久違的京城好風光。
「嘩!」曹綠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小臉滿是陶醉的喜悅。「真是風輕日暖花生煙好一個詩情畫意的春天啊!」
堤岸翠綠楊柳輕輕隨風飄動著,碧草如茵,花香十里,伴隨著往來遊人如織和熱鬧擾攘的街市吆喝聲,宛然一幅盛世太平的美麗織錦圖。
她突然想到了娘說過的,等做了花魁,輕易就不得出門,要日日都在那棟象徵著艷冠群芳、美絕天下的繡樓裡待著,閒時吟詩作對、操琴弈棋,不然就是描唇畫眉點胭脂,好等待貴客臨門。
曹綠袖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一剎那地恍神。
聽起來好美、好高貴、好有氣質也好——悶哪!
「以後就真的不能常常出來遛達了嗎?」她喃喃自語,臉上神情有些失落,隨即悚然一驚。「我在想什麼啊?只要能夠成為愛慕者眾的萬人迷,能不能常常出來蹦蹦跳跳玩耍看風景,又有什麼關係?」
對!當花魁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什麼都可以捨棄!
可是——
「我當了花魁,他一定會更生我的氣吧?」她心下掠過一抹苦澀的滋味,喉頭莫名發緊。
「他那麼愛面子,口口聲聲講究的都是禮義道德,還是個正三品的朝廷命官,禮部大員……」她眸光黯淡下來,悶悶不樂地道:「往後,他一定是不肯再見我的了。」
真是的,舉朝上下有哪個官員沒有到秦樓楚館見識過的呀?
就算不是人人都為色,可點堂會唱曲兒也早就是附庸風雅的尋常事了,偏偏就他這麼死腦筋。
萬一這個死腦筋的傢伙將來真的再也不見她、不理她了,那該怎麼辦才好?
她心兒莫名惴惴不安,胃裡亂糟糟,腦子更是一團漿糊似的,所有的歡欣雀躍都不知到哪兒去了。
奇怪了,她不是很討厭他的嗎?可是為什麼現在一想到往後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心頭就有種很酸很酸、很怪很怪的痛楚感?
正在心神紊亂間,頸後突然被人呵著氣,曹綠袖渾身寒毛一炸,胃底翻騰著一股厭惡作嘔的噁心感,閃電般警覺地往後退,怒視來人。
「幹什麼?!」
「別怕,是我呀。」海員外滿臉色授魂與地淫笑著,「是你的大好人海員外呀……」
她略一定神,面上擠出了一朵嫣然笑容,一顆心卻依然跳得急狂,「海員外,您可嚇著我了。」
「哎喲!曹小姐,瞧我這粗魯的……」他搓著手陪笑,眼光卻露骨大膽在她身上打量著,「對不起對不起,嚇到你了,怎麼樣?心兒可跳得慌呀?我摸摸看……」
曹綠袖不著痕跡地往後一躲,避開了他的毛毛手,甜笑道:「請海員外自重,小女子現在可還是曹家的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您若想一親芳澤,可也得等到『那一日』您能順利得標了才行呢!」
哼,想白吃豆腐不給錢嗎?
更何況像海員外這種貨色,有再多的銀子她也看不上眼,他還是趁早死了這條豬哥心吧!
曹綠袖嘴角噙笑,眼神卻是冰冷如霜。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是挽翠樓的老客戶了,曹嬤嬤早就通知過我了。」海員外面上裝作正經樣,可垂涎三尺的色眼卻怎麼也管不住。「嘿嘿嘿,小美人兒,你放心,那一天肯定是我得標,因為我有自信,放眼這京城絕對沒人喊得出比老爺我更高的價錢了……既然早晚都是我的人了,不如先給我香一個吧?」
見他再度靠過來要毛手毛腳,曹綠袖二話不說轉身就要走。
「想走去哪裡?別給臉不要臉,反正就要出來賣了,還在這裡裝什麼冰清玉潔的貞女?」海員外惱羞成怒,大喊一聲:「來人,給我抓住這小娘皮!」
她臉色一變,萬萬沒想到這海員外居然光天化日下就敢叫家丁搶人?
就算他不怕日後被挽翠樓上下人等痛加報復,難道他眼裡也沒有王法了?
而且她曹綠袖自小在青樓裡混大的,又豈是好吃的果子,隨著他愛吞便吞的嗎?
「慢著!」她臉色一沉。
「怎麼樣?小美人,你想通了,要乖乖給老爺親一口了嗎?」海員外得意地笑了,看著眼前嬌嫩得像顆蜜桃似的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還是乾脆待會兒就跟老爺回去雙宿雙飛了吧?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老爺我會好好疼你的……」
「海員外,現在大白天的就想強搶民女,別忘了這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您現在擄我回去事小,可被報官抓進大牢裡當強姦犯給鍘了,那事可就大了。」她唇兒彎彎,冷笑道。
海員外聞言遲疑了一下,有些躊躇顧忌。
他身後的管家為了邀功討好,湊興建議道:「老爺,她可不是什麼良家婦女,不就是個花街柳巷的妓女嗎?頂多帶回去睡了她之後,老爺您補幾兩銀子給挽翠樓也就是了,就算有人報了官,這妓女拿什麼名義告您哪?」
她一驚,惡狠狠怒視那個多嘴的王八蛋。「閉上你的臭嘴!」
海員外卻被這麼一說,登時醍醐灌項,哈哈大笑,道:「好!就這麼辦!反正爺又不是白嫖不付錢,就算告官也奈我何呀?來呀,把人給我帶回去!老爺今晚就直接幫她開苞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