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用意?美眸傻瞠,狀若智障。在他狐疑望向她這副呆樣的瞬間,驚慌回神,趕緊假裝自己非常地進入狀況。
她可千萬不能破功!
「喔?」呵呵呵。小手輕掠華麗的鬈發,順勢抹掉鬢邊冷汗。「你覺得他們會是什麼用意?」
「你沒聽說他們現在處境有多尷尬?」
「多少有聽到一些。」好慘哪。皺皺小鼻子,深表同情。
「所以難怪他們寧可把案子交給我們這種新手處理,因為我們對實際情況一知半解。」
「我想我們最該做的,就是繼續保持一知半解,不要涉入太多。」
俊眉一挑,有幾分新奇。
「所以愈茫然愈好、愈搞不懂狀況愈容易辦事。我們只要負責到歐洲擺出一副揮霍樣就行,但是不要搞得好像在洗錢,而是正在籌備婚事的少爺小姐。」她得意洋洋地為自己的狀況外打圓場。
有意思。「你是怎麼被找來擔任這種業餘特務的?」
「隨你怎麼理解囉。」大眼圓瞠,聳肩展掌。「因為靠著親戚的關係才被安插進來,卡個位好去歐洲玩一玩,或是拚死拚活努力爭取到這個神秘機會,也可能是在精品派對上被人搭訕,推薦我來玩一場00七特務大冒險。」
「那麼你為什麼要參與其中?」為了盡情花錢?為了冒險?他不覺得她的人生會缺少這些。
「因為……」她不自在地調開視線,東望望西望望,拿起銀匙挖一口舒芙蕾品嚐,含吮半晌,等待美味在口中慢慢融化。
很優雅的女孩,連小動作都流露不經意的細緻。
「因為,我想要有點變化,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就……」她挑眉扁嘴,垂眸繼續挖掘小小白杯內的醇郁。
「我瞭解。」
他的語重心長,令她含著銀匙傻眼對望。
「我也是因為這樣,才被朋友慫恿,開始參與這種採購型的任務;完全超越我的經驗範圍外。」
「真的?」他居然跟她一樣?「你該不會——」
他的手機,打斷了他們閒適的氣氛,他嗯嗯啊啊一陣,斂起從容,優雅起身。
「愛咪,我們該走了。」
現在?「距離登機的時間還早啊……」
「我們的行蹤可能走漏,必須臨時更動。你有其它行李嗎?」
「沒,就這個BALENCIAGA提包。別看它不過A4影印紙的大小,它能裝的可多了。光現在這樣,我就已經塞了兩公斤半的東西在裡面。你們交代要簡便的,不是嗎?」
他俊雅一笑。「是啊,非常好。」
呃啊……她瞬間恍神。先前她因為太緊張,滿腦子想著該如何與對方接洽上,沒空注意有的沒的。現在安然碰面了,心情也穩定多了,才發現這個高戈寧……太有魅力了。
他不愧姓高,長得真的很高,有西方的魁偉體格,又有東方的儒雅骨架。穿起西裝來,線條格外秀逸,長相卻十分陽剛。輪廓分明的臉孔,有幾分混血的味道。但是單眼皮的一雙大眼與濃眉,烏黑平順的短髮,充滿書卷氣,跟時下流行的花稍及輕快格調很不一樣。
特別是他優美修長的十指,漂亮到簡直像藝術品。他袖口底下隱藏的表側,小露藍寶石龍頭鎖蓋與扣鏈。啊,卡地亞,也唯有這種極品配得上這雙手。他是那種會上指甲沙龍定期保養的人嗎?
嗯,很像。
「請問——」由香港飛往慕尼黑的高空上,他忍不住開口。「你這一路上都在看我什麼?」
「沒什麼啊。」純欣賞而已。「你是同性戀者嗎?」
他悠然遞往唇邊的紅酒,差點一口噴出來。
「因為你太好看了,儀態也高雅,你說話的方式跟體貼的性格,還有你的衣著品味……根據我的經驗,這種太過完美的男人,多半都是同性戀者。」
「我有過女朋友。」他以手帕輕拭嘴邊,掩住暗咳。
「嗯?」名偵探的小鼻子似乎嗅出了什麼可疑線索。「有過?也就是現在沒有囉?」
「我們一直分分合合的。」連他也說不清這捉摸不定的關係。
「你們怎麼啦?」美眸閃亮亮,親切得不得了。沒辦法,她超愛八卦。
他尷尬地將仰靠在頭等艙座椅上的頭偏往另一側,啼笑皆非,才又把頭偏回她這方。「為什麼女生都愛問這種事?」
「我不知道別人是為什麼,但我想扮演好我們是一對的感覺。」所以……
「非常合理。」只可惜她的表情太狗仔。「但我不想提。」
小臉立刻垮下,雙唇扁成一條線。怎麼這麼快就玩完了?顯然,這個高戈寧跟她不是同一次元的人類,無法交流。好吧,那就算了。
她自己會找別的東西玩,打發長途飛行的無聊時光。
這下換成他在一旁側眼觀察。她先是看看機上電影,翻翻雜誌,打打電玩,再挖找出提包深處的一排藥盒,打開後竟是一格格分類清楚的彩色珠子,她就開始埋頭編織串珠首飾,目不轉睛,全神貫注。
他不太有機會跟這種二十五、六歲的女生打交道,但為什麼感覺很像高中女生,不太具備他預期中的成熟慧黠?現在年輕人的狀況都這樣,還是她是特例?
漫長飛行中,他小睡一陣。幾小時後醒來,茫然四望,意外發現身側的她仍在奮戰,在夜燈下絞扭絲線,編串著花式繁複的首飾,彷彿走火入魔。
他倆飛抵慕尼黑,隨即轉機飛往羅馬。對此,她毫無反應,因為她完全深陷串珠的迷魂陣中,傾力編織她腦海中勾勒的極品,偏執地硬要完成她的夢想。
「愛咪,我們飛抵羅馬之後立刻就要進行採購,你不先休息一下嗎?」
「愛咪,用餐了,吃點東西吧。」
「你還要多久的時間才編得完?」
「愛咪,你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嗎?哈囉?」
「停手吧,我們要準備下飛機了。」
她幾乎是被他拎下飛機入境的,眼也不抬,話也不回。直到她用小鑷子把迷你環扣捆鎖妥當,才暢快地癱軟高吟,像跑完迢迢長路的馬拉松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