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違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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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就這樣?怎麼都不看她一下?「霍西雍呢?」

  「去買釣具。」

  「喔。」呃……

  這時服務生的上前詢問,替她化解了無話可談的尷尬。她趕緊很捧場地點了一堆東西,親切回應服務生的趁機攀談。

  美眸機靈地一掃方圓百里,確認自己有做到精緻嬌美的貴氣,有吸引到週遭的目光,有成功展現出豪門敗家女來免稅天堂瞎拚的形象。

  她知道霍西雍的這項要求是障眼法,至於在隱藏的是什麼,她從不過問。

  所以大家都愛死你了。

  記憶中閃過的一道警戒,還來不及深思其中的某種關聯,她就陷入別的事裡。

  「戈寧,你是不是在生我什麼氣?」單刀直入。

  他只顧忙他的手機,一派淡漠。

  「你一定有。」不然不會這麼反常地冷漠,毫不注視她這麼用心的打扮。「你到底是在氣什麼?你直接跟我說啊。」

  他的不理不睬,比什麼都更折騰她。

  「為什麼你都不說話?」

  說什麼?開口質問她昨晚穿那麼辣做什麼?跟霍西雍耳鬢廝磨做什麼?吻什麼?笑什麼?

  聊什麼?她背著他還幹了些什麼?

  團團怒氣,令他冷冽如冰。他非常、非常、非常不能接受自己這麼情緒化的心態,彷彿她已是他的什麼人。不,她不是,所以他不需要在乎,不需要理會,不需要有任情緒涉入。就彷彿她的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情勢險峻,當務之急,只有公事。

  「是因為我都沒有洩漏什麼有用的情報給你嗎?」她焦慮地胡思亂想起來。「我、我有情報喔,我昨晚從霍西雍那裡探到了一些消息,只是我分辨不出來哪些消息有用、哪些沒用。」

  戈寧始終垂睇著手機的長睫一閃,她立刻精神大振。

  果然,他最關注的就是正事!她探對路了。

  「霍西雍跟我說,他答應大MAN的請托來找我,全是因為人情債,這趟他根本沒得賺,所以他只想快快了結,抽腿走人。他出手就一定要拿到錢,絕不做義工或白工。」

  難怪霍西雍會沿路攀談,探測戈寧這裡的錢脈。

  「他、他那種人,有的時候不只是要撈錢,還會趁機揩些香的甜的來嘗嘗。」至於她昨晚被他吃到多少豆腐的事……暫且不談。「他的話裡總是有話,一直試驗我這裡有沒有其它的好處可圖。可是我真的沒那麼大的雄心壯志,我向來都只管把人家交代我的事做好,就OK了。事情的前因啦、後果啦,正如你先前對我的揣測:我什麼都不管的。」

  講著講著,連她自己都覺得丟臉。

  「其實我、可能我、坦白講……或許我是在本能性地逃避麻煩,所以盡量少管閒事,故意不去好奇我自己分內之外的事。因為我問過,大概知道他們響應的敷衍模式,所以就不再多浪費自己的力氣去探索了。」她失落地想了想。「我是不是……還是凡事打破沙鍋問到底一下會比較好?」

  他不回應,也不看她一眼,放她逕自演獨角戲。

  「可是,那樣沒完沒了的追究,不就顯出彼此根本沒什麼信任感嗎?」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啊。「我相信自己的合作夥伴,所以他們的不多透露,一定有他們的原因,我不需要逼他們給我個交代或暗中查他們的底,好換取自己的安心。信任夥伴,自然就很安心。」

  他不予置評;這太年輕、太愚蠢的信任。

  「但很矛盾的是,我出的任務,常常都是在騙取別人的信任:相信我的假身份。我一邊信任人,一邊成為不可信任的人,這讓我非常地困惑,總是想不通我這樣究竟是為什麼。」

  露天的山下咖啡座,小鎮街道的盡頭是一片山景,頂上幾許白雲,之上是藍天,之下是逐漸稀薄的綠意。微暖的陽光,陰影處卻充滿涼意,仲秋已近。

  「我好像有身份,卻全是假身份。我好像滿有作為,可是任務沒了,就完全沒作為。我似乎賺了不少錢,自己手邊卻根本沒什麼錢。我好像一無所缺,其實我一無所有。」

  美眸迷惘,飄泊在天之涯、山之巔。

  「我想做點什麼來改變,卻發現,無論我努力去做什麼,狀況都沒啥改變。」這白費工夫的世界。「我的理想好像不在這裡,很可能……會在我的夢幻小島那裡吧。」

  在遙遠的、既熟悉又未曾經歷的美麗境界。

  「可是,有一件我想都沒想過的事,在那裡我也不曾預期過,卻在這裡意外發生了。」這變量實在超乎尋常,不可思議。她興奮地轉望他,雙瞳閃閃發亮。「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他秀雅的側臉,氣韻疏離,不為所動。

  「你問我嘛。」她調皮地推推他擱在咖啡杯旁的大手。「你都不好奇嗎?」

  他的回應令她呆怔。

  他執起咖啡杯淡漠飲盡,以此技巧性地避掉她的碰觸,隨即掏出皮夾,放了一張鈔票在桌上,起身走人,步往他們停置車輛的方向。

  彷彿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獨坐、一個人查閱手機、一個人沉思、一個人小啜、一個人離去,從來沒有人與他同桌、與他同坐、與他談天、與他交心。

  在他眼裡,她似乎是不存在的。

  她僵坐原處,一時站不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有如戲已結束,演員謝幕,先前舞台上的戈寧不復存在。對戲子而言,不過就是一齣戲,告一段落,之後回到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身份裡,不必繼續待在空洞的舞台上、存在於空洞的角色裡。

  她卻還一個人杵著、留戀著、耽溺著,以為美麗的幻境仍在上演,永不落幕。

  他在氣她什麼?

  她拚命地想,殫精竭慮地想,嚇到不知所措地用力想,毫無理性地瘋狂亂想,試圖找出這一切不對勁的關鍵。會不會是她做事太不積極了?缺乏危機感與上進心?還是在記恨她先前小動作不斷的爛手段,想盡辦法好博得他的注意?或者……對她粗魯攆走婉兒姊姊的事感到不齒?厭惡她在公開場合中那麼難看的作法?還是他喜歡婉兒姊姊的同行,所以氣她攆人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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