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這個呀……」冉纓的視線順著他的指頭來回,隨後抬起頭,漾起一抹甜笑,「如果真要說的話,很差呀!」
「差?」她的評語就只有這麼一個字?
「嗯啊!」她笑得更甜了。
沒有歉然,沒有靦覷,她純粹說出事實。
所以聽在他耳裡更加刺耳。
「一定是這茶涼了,所以才不好喝。」原本打算離開的孟少陵,重新坐正身身區,開始泡起茶。
雖然礙於高傲的自尊,他給自己訂下三日必須泡出令七寶坊老闆承認的好茶,可明日就是七寶坊老闆要來的日子了,他卻還是摸不透個中道理。
「嗯……這樣啊……」冉纓淡淡地注視著他的動作,嘴角噙著淺笑,仍是不打算阻止。
孟少陵熟練地倒茶葉,澆熱水,沖茶;每個舉手投足,動作流暢而優雅,冉纓看得津津有味。
「看你泡茶就是一種享受。」她不吝惜稱讚。
孟少陵覷了個空望了她一眼,沒有答腔。
他漸漸抓住冉纓的個性,對她而言,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她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不好的地方,也能公平的分辨出好的地方,這就是她的純粹的誠實。
但此刻對他而言,重點是茶的味道,而非視覺上的享受,否則那日七寶坊老闆都看他泡了六七遍了,也沒聽他說過一句好喝。
「太阿,雖然不並不是很在意,但有點好奇……」冉纓沒頭沒腦的開口,卻又語帶保留。
「如果是很無所謂或沒意義的事,我建議你在心裡好奇就好。」他壓根無意聽完她的話。
「嗯……」如果她覺得有意義就可以問羅?
「我看你還是別問的好。」瞧她準備要開口,孟少陵搶在她前頭阻止,因為他實在沒有把握聽見她的問題會不發火。
「喔……」冉纓雖然應了聲,但水嫩的唇卻不自覺地噘了起來。
孟少陵又覷了她幾眼,將那張變化著各種神情的嬌容盡收眼底。
冉纓一點也不像那女人,那個連名字他都不敢想,更不敢提起的女人。
「她」是莊嚴不可侵犯的,而冉纓則是無論面對誰都是一副有事好商量的和善微笑,就像以前的他一樣……不,或許該說像他一直戴著的偽善面具。
是的,不只和那女人不同,和他也不同——冉纓和他們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
第4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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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就問吧。」孟少陵斂眸道。
阻止她也是多餘,瞧她那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再憋下去也是折磨她。但孟少陵卻忘了若是平常的他,應該會以折磨她為樂才是,畢竟他己經不只一次想掐死她了。
聞言,冉纓嘟起的唇往上一彎,露出鬆了口氣的笑容,想也不想地脫口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手上的動作一頓,孟少陵垂眸望著杯裡的茶水,再度抬眸,他露出了尋常的笑容。
「面對你,我曾經心情好過嗎?」他語氣平靜,故意將話題帶往別處。
難道她看出來了嗎?看出他心底另外有事而煩躁?
但他的話倒也沒錯,他難得這麼老實的承認自己碰上特定的某人心情會變差的事實,而且還是在當事人面前。
「唔……現在看來更差了……」冉纓吐吐粉舌,沒膽再抨虎鬚。
「用不著廢話。」孟少陵將泡好的茶送到她面前,俊顏上大有「少廢話,快給我喝」的氣勢。
嗯……他笑得很溫和,但是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和善。
冉纓縮縮肩頭,當然不敢拒絕。
「該怎麼說呢……看你泡茶雖然是種享受,但是你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快樂。」輕輕的舉起杯子,嚷了一口,再輕輕地放下,她淺歎了口氣。
這跟他的茶有什麼關係?
況且他自認都是帶著笑容奉上熱茶的,如果表情看起來不快樂,應該也是面對她一個人而己。
「所以呢?」他問。
「眉宇間甚至蹙得緊緊的。」冉纓指著自己的眉間,繼續挑剔著他不夠好的地方。
彷彿有什麼事困擾著他的模樣,在她看來就是如此。
孟少陵白了她一眼,「我是問茶的味道。」
冉纓吟吟一笑,「很糟糕。」
「喔?怎說?」他還是笑著,不輸給她的笑。
在旁人看來,他們肯定是談笑甚歡吧!
「因為你沒有想要泡好茶給他人喝的心情。」冉纓的口吻略帶訓誡的意味。
「什麼意思?」他微微蹙起眉心。
冉纓打開壺蓋,先是倒掉熱茶,接著把剩餘的茶葉倒進茶孟裡,輕歎道:「可惜了茶葉公子和熱水小姐了……讓你這樣泡,茶壺公子也會哭泣吧……」
又是什麼茶葉公子、熱水小姐了,她能不能認真些?
「請直接告訴我哪裡不好。」孟少陵懶得和她多費唇舌。
「嗯?我不是說了嗎?」冉纓一臉迷惑。
「『因為你沒有想要泡好茶給他人喝的心情』這種話,在我聽來只是敷衍。」他雖然笑著,但眼裡閃爍著頑固不屈的光芒。
「嗯……是這樣嗎?」冉纓看也沒看一眼,在火爐裡多添了些柴薪,舀了些清水倒進爐上的陶壺煮水,重新開始泡起茶來。
孟少陵目不轉睛地注視著。
她的動作雖然不如那女人來的華麗恭謹,時不時的出些掉了茶葉或把熱水濺出杯外的小差錯,但不可否認的,這些都很有她的味道。
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天真單純的小女人會做的事。
「變好喝、變好喝……」她一邊泡一邊念著,蛟好的側臉始終保持著純潔的微笑。
她以為這樣念一念,茶就會好喝?
「你為何想替禮部尚書大人親手做碗?」孟少陵天外飛來一筆問。
冉纓咬著指頭,另一手則拿著茶匙挖著茶葉,沉吟道:「嗯……也沒為什麼……」
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和禮部尚書大人很熟吧。
當然不是說她對其他客人就不盡心招待,而是每年的這個時候,年過花甲的禮部尚書大人總會不辭遙遠地從長安京過來。這慣例是從她母親還在那時候就開始的,可以說禮部尚書大人是看著她長大的,自然會別有一番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