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津叔滿意地應了聲,這才縮回頭忙自己的事。
「你……」孟少陵錯愕地瞪著她。
不過是看個帳,她又不是不識字,幹嘛那麼怕?
早己習慣看帳的孟少陵不知道,對經商一點概念也沒有的人來說,看帳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我要先去洗澡了!」聽見他開口,冉纓像火燒屁股般飛快奔出幾尺外,只有軟綿綿的聲音化成一句驚歎號傳來。
孟少陵瞪著那個消失在轉角的纖影,無話可說。
那女人居然跑了!
他不過是想損她幾句,誰知她像頭敏捷的小鹿遇上猛虎,跑得飛快。
現在可好了,他瞭解了兩件事——是對她來說,七寶坊的老闆沒賬冊可怕。二是對他來說,七寶坊老闆才是眼前的難題。
至少也告訴他七寶坊的老闆是怎生的難纏啊!
孟少陵飽滿的天庭向來是人們讚賞的一絕。
算命的說他天庭飽滿是吉人天相,會有一生也用不完的福氣;女人總愛說他那額線漂亮,連她們都羨慕;男人則嫉妒他那與生俱來的堂堂相貌。
但此刻,他還真有些恨自己的天庭飽滿,讓那顯露怒火的青筋無處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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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少陵將洗過的杯子輕輕擦拭乾淨後,倒滿鐵觀音,恭敬地送上七寶坊老闆面前。
這是第六次。
燒熱水、倒茶葉、沖茶,將第一泡新茶注入聞香杯交到品茶者手中,在品茶者聞過也讚歎過茶香後,才奉上泡好的熱茶,順便送上他無論對男對女都無往不利的微笑……這樣的過程,他己經重複了六次!
只是隨著泡茶的次數增加,雖然他臉上笑容不變,額際上的青筋卻有逐漸增力口的趨勢。
「我真想問,茶怎麼有辦法泡得這麼難喝。」七寶坊老闆這次僅只抿了一下,立刻擱下杯子,拒喝他第六次的苦心,毫不客氣的批評道:「這壺若是一開始就給你養,現在都壞了。」
這什麼話?難道那壺會比他親手泡的茶還重要?!
很好,孟少陵確定自己不可能再替他泡第七壺!
說實話,沒將壺砸到七寶坊老闆的臉上,他都要佩服自己的好耐性了。
「是老闆你太挑剔了,別這樣為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新掌櫃嘛……」冉纓軟綿綿的抗議隨著一股雪香飄進梅廳。
他知道雪沒有味道,卻覺得那味道是雪沒錯。
接著,那抹粉綠色的身影翩翩躍進他的眼簾,如同昨日縮起尚滴著水的長髮,白哲水嫩的肌膚因泡了熱水而略顯泛紅,她整個人如出水芙蓉般嬌艷欲滴。
頃刻間,他深邃的眸子隨著她而移動,沒有別開目光。
「這傢伙真是糟蹋這壺了。」一見到她,七寶坊老闆看也不看孟少陵一眼,嘴上的挑剔倒是沒少。
「太阿是第一次泡茶,當然不如千姨來得好,別太苛責他了。」冉纓嘟著嘴嬌嗔。
她連澡都泡得心不在焉,隨意洗了一下就起來,然後匆匆趕來,無非就是怕他無法應付七寶坊老闆。
果然一來,就見七寶坊老闆在刁難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新掌櫃。
「也實在太難喝!」七寶坊老闆啐了一口。
難喝?
他泡茶的方式可是取經自那個天下最會泡茶的女人,也自認沒有少掉任何一個步驟,手勢更無錯誤,怎麼可能會難喝?
孟少陵高高挑起眉,臉上笑容不減,但握著的壺發出細微的震動聲響,仔細看,可以發現他整個人輻射出一股刺痛人的怒火。
雖然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但是面對孟少陵的怒氣多過笑容的冉纓,一下子便察覺出來。
老天!他氣得發抖了!
她急忙插進兩個男人之間,搶下孟少陵手中的壺,「還是我來泡吧!」
「也好……」七寶坊老闆甫開口,孟少陵卻截斷了他的話。
「不,這是在下的工作。」不容拒絕地奪回茶壺,他的語氣除了隱忍怒氣過後的輕微顫抖和額際的青筋暴露之外,不變的淺笑看起來就像天下太平、六畜興旺的欣喜。
「甭!」七寶坊老闆趕忙抬手阻止他。「我不能讓你毀了千掌櫃的壺。」
「請再給在下一次機會。」
孟少陵雲淡風輕的語氣滑過冉纓的纖白頸項,引起她一陣輕顫——惡寒的冷顫。
她不敢回頭看他,但知道他現在肯定笑得牲畜無害,亮眼極了!
但,她可以完全肯定他絕對在生氣!
「再讓你泡一壺?沒用的!只會講求形式上美感,哪能泡出什麼好茶?」七寶坊老闆頻頻揮手,趕人的意思明顯。
揚起愉悅弧度的濃眉微微一抽,孟少陵很快掩飾過去。
「小伙子,你現在很生氣?」七寶坊老闆倒是看出來了,「難道我說的有錯?泡不好就算給你幾百幾千次機會也還是泡不好。」
孟少陵幾乎聽見理智斷裂的聲音,奇妙的是,冉纓也聽見了;不是她自己的,是他的理智繃緊後彈性疲乏斷裂的清脆聲響。
「呃……我是說我可以泡……」她的聲音在兩個男人之間嚎嚎懦懦地響起。
「怎麼會?」孟少陵完全不管她的話,逕自和七寶坊老闆談起話來,「是在下學藝不精,還請閣下不吝給在下一次機會。」
對於孟少陵始終恭謹的態度,七寶坊老闆嚴厲的語氣可沒放軟。
「先處理好你快要翻桌的怒火再說吧。」用這種心情泡出來的茶怎麼會好喝?
「閣下教訓得甚是。」孟少陵也不反駁,一派虛心受教的謙恭模樣。
「不如讓我……」冉纓軟嫩的小手舉了起來。
孟少陵一把按下她的手,「所以,還請閣下給在下一段時間,三日後請務必賞光再到故里來一趟,屆時定讓您喝到滿意的茶,無論是火氣或是茶藝都會令您無話可說。」
「喔?」這小子口氣真大。
難道他以為表面上一副恭敬的模樣就夠了?聽聽那什麼狂妄的語氣?以為他堂堂七寶坊老闆上了年紀,耳朵不好聽不出來是吧?